198桑然胸前流血不止
頭扎紅巾的馬尚武端坐在八人抬的敞蓬高轎上，在扛著闊面大砍刀的眾親兵護衛下，神氣活現地大聲吆喝道︰「新四軍的干部們給老子听好啦︰我估計讓你們交出肇事者你們是不會干的。那就把你們所有的槍支彈藥都繳出來，算是為死去的紅槍會員抵一條命。」周儒鳴大笑道︰「繳槍？你幾時听說共產黨的部隊會繳槍的？我曾經在新四軍的《挺進報》上讀到過一條報道︰講我們的戰士是如何要槍不要命的——有一次山東的鬼子包圍了渮澤的八路軍，團長見實在沖不出去，命令全團把槍留給城里的百姓藏起來，一人一把大刀往外沖！（注︰此即發生在一九四三年的山東渮澤事變，魯西南軍分區司令員朱程及數百名八路軍戰士陣亡。）我們的戰士象你們一樣舉著帶紅綢的大刀，象你們一樣全部赤膊上陣，但有一點不一樣，他們*的胸膛，面對的是鬼子的槍口。而你們……」馬尚武厲聲喝斥道︰「少他媽的廢話，不繳槍老子們就沖過來！殺你們個片甲不留！」紅槍會會眾開始破口大罵，甚至將幾根梭鏢投擲過來，扎傷了一名戰士的腳。戰士們按耐不住了，紛紛拉開槍栓道︰「大隊長，下命令吧。讓我們開槍吧。」
楊桑然舉手制止住戰士們的沖動︰「沒有我的命令一律不許開槍！咱們這次就當‘鼓肚子蛤蟆鑽喇叭’，忍氣吞聲一回！听見沒有？」楊桑然將自己的配槍解下來交給警衛員，赤手空拳向前走了十幾步。一名紅槍會頭目突然凶狠地拋出梭鏢，一槍扎中了楊桑然的右胸，楊桑然听見身後的戰士們爆發出一陣騷動，便忍痛拔出梭鏢轉身扔扎到戰士們腳跟前道︰「誰也不許越過這根梭鏢！」楊桑然朝馬尚武的轎子走了幾步，望著面前這位不男不女，煙袋還比槍袋大的怪胎皺起了眉頭︰「我們可以將多余的槍支全部送給你們，作為對死難者的賠償。」馬尚武一听從高轎上噌地跳了下來，一把推開前面的護兵沖了過來︰「你們多余的槍支有多少？」「共有一千多只吧。」「一千多只？！」紅槍會的人群中響起了一陣激動的嗡嗡聲。馬尚武一下子愣住了，她萬沒料到新四軍會如此痛快地答應給一千只槍！楊桑然道︰「一千只槍對我們來講也很寶貴，是我們的戰士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可我們新四軍不願傷害老百姓。如果你們沖上來，我們就不得不開槍，如此一來，我們違反了紀律，你們也丟了性命。這比起一千只槍來就太不值得了。我听說此地的紅槍會是堅決抗日的，既然如此，咱們中國人自相殘殺，只會讓日本鬼子高興。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我們絕不能再干了！」
馬尚武即使別的沒听明白，「你們沖上來我們就不得不開槍」一句還是听明白了。她並非真想替那個非親非故的魚販子報仇，目的只是沖著這一批好槍來的，現在能兵不血刃就得到一千只槍，這事好得簡直讓人難以置信。馬尚武不禁懷疑地道︰「你們不會有啥別的打算吧？比如我們撤了圍，你們再突然襲擊把槍奪回去？」楊桑然道︰「我是這支部隊的大隊長，我的話沒人敢不服從。你若還不放心，我親自做你們的人質，你可以等我的部隊遠離貴地後再釋放我。」馬尚武見楊桑然胸前流血不止，卻無怨無悔地要求親自當人質，這樣的「正規軍」真是聞所未聞，這個男人婆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被感動了，她立即上前攙扶楊桑然道︰「讓大隊長做人質實在不敢當，就當我請你兄弟到府上做客，在下一定請最好的名醫替兄弟治傷，每日好酒好肉款待！來人啊，攙扶大隊長上轎子！」楊桑然見曹秀清周儒鳴等人義憤填膺地要沖上來，立即大聲命令道︰「你們速速備好一千只槍，送到紅槍會總部去，我去會長府上杯酒話英雄，你們任何人不得打擾！部隊按原計劃開往楂岈山，听明白了嗎？」曹秀清周儒鳴等人含淚敬禮道︰「听明白了！」馬尚武笑嘻嘻地道︰「等大隊長傷好啦，我會親自帶隊護送他去楂岈山，你們就放寬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