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有的不滿、憋氣,在听到這些之後,什麼也發不出來了。更多的,只是在心里加了一分沉重。
緊緊的顰著眉頭,深呼吸,再深呼吸。
「人家家的女兒也是女兒,母親的擔心,我應該理解的。可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是覺得如此難受呢?」
他回過了頭,不再側著身子,回避我。哪怕,那紅著的眼圈,依然紅著,甚至,更甚。
「這些年,我從來不敢去看她。我就怕,怕自己會像現在這樣。心理像是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挪不動,搬不開。我總是在半夜里做夢,夢到電話響,然後自己跑起來接。電話那頭有時候告訴我,找到適合的骨髓了。有時候也會有人告訴我,不可能找到了。但更多的時候,電話那頭的人只告訴我,找到也沒有用了,她已經去世了。」
「我惶惶不可終日,我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每當夢到這個的時候,我總是抱著被子一個人躲在床角落。我問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希望像夢里那樣,真的…真的希望她就這麼死去。」
我的呼吸,微微的透著顫栗。
「好像,只要她一死,我都覺得解月兌了。」
「尋小文,為什麼呢?」
唐川問我為什麼的時候,眼角的淚水,終于落了下來。
這…
好像是我第一次見一個男的淚水,不洶涌,卻落進了我的眼底、心里。
問我為什麼,我能知道為什麼嗎?但這…或許是愛吧!
我轉了身,不去面對唐川。想要邁開步子的時候,他卻三兩步的追上了前,捉過我的手︰「她不叫尋小文,她其實姓文,名小尋,她說,她給自己取名尋小文。她是蘇錦慕的初戀,也一直是他的戀人。蘇錦慕寫小說,她就給他的小說畫插畫。蘇錦慕那些配著插畫的小說,一本也沒有發表過。但每一本,都裝訂著,屬著蘇錦慕和尋小文兩個人的名字。」
「我曾問她,你為什麼要給自己取一個這麼奇怪的名字啊!她說,她要蘇錦慕記住她。無論,是文小尋,還是尋小文。無論,是順著念,還是倒著念。總之,她就要他記住她,一輩子那麼長…」
我,松開了一直咬著的唇瓣。
「可我想,她大概沒有過想過,尋小文會是另一個人。」
「唐川!」
我沉沉的聲音,打斷了唐川的話。
可換來的,是他低低的笑。
「不是嗎?她不是先知,不知道會在她住進醫院兩年多之後,真的會出現一個叫尋小文的女人。」
「也許,正是因為她給自己取了一個叫尋小文的名字。所以,才讓蘇錦慕注意到了你這個尋小文,不是嗎?我在想,如果她知道了,她是不是會後悔?特別是听到了蘇錦慕提起你的時候,會不會後悔?」
我…
「尋小文,答應我一件事情好嗎?」他的雙臂從身後縛緊了我,就我圈在他的身前。我的背,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心跳。
「什麼?」
鬼使神差般的,應了他。就這麼微抬著頭,看著窗前反光的兩具身軀。
「她回來的時候,你離開這兒。離開蘇錦慕、離開蘇錦慕工作室、離開公司、離開這座城市…離得遠遠的,不要讓她嗅到一丁點兒你的氣息。」
「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