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通知我來的時候,只是有問我家庭情況是不是有什麼困難?我點了點頭,心里著實是不安的。
像我們這樣的普通工人家庭,要供一個藝術生。壓力,可想而知。但按著母親的話那就是,跪都跪了,難道還差這麼一拜嗎?回頭想一想,十幾年都過來了,難道還差這麼幾年嗎?
在舞蹈房里累得再也練不動的時候,我也會想,這十幾年的舞蹈學來是為了什麼?難道是因為我是一塊學舞蹈的料子?大概不是的!我沒有那種天生的律動感,也沒有柔軟的骨骼。
會學這些,只不過是因為父親愛上了一個來廠子里慰問演出的女舞者。
愛的,那麼瘋狂。拋妻棄女,義無反顧的就丟下了原來幸福的一切,奔向了他所謂的‘愛情’。母親大概想了很久,才漸漸覺得,自己不僅僅是輸給了一個女人,而是輸給了藝術,輸給了一個會跳舞的女人。所以,她覺得她的女兒,不能有一天再像她那樣。
當然,她也給我報了一個看起來,最藝術的舞蹈班,芭蕾。
其實等我學舞的時候,已經算是很晚了,十一歲。這樣的年齡,只要想一想,也會知道補基本功,是多麼辛苦的事情。可一個這樣的我,連*都不會的我,竟然熬過來了。
十八歲那年,那個離開整整十年的父親回來了。母親真應該慶幸,這一年的我,正好考上了一所全國知名的舞蹈學院。所以,在父親回來的時候,她拿著我的錄取通知書甩在了那個負心的老男人臉上。
她說︰「我的女兒跳的可不是什麼二人轉,跳的是芭蕾。」
我…
大概不記得了那時的父親同母親說了什麼,只記得他彎著腰,拾起了地上的錄取通知書。放在了家里那張大概跟我同齡的飯桌上,朝著門里的我說了一句︰「好好讀書」。
之後,生活又一次歸于平靜。
再之後,我來到這諾大的陌生城市。拿著七拼八湊的學費,注冊、報道、分宿舍、辦飯卡。這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個人。就像,來面試的時候一樣。
看著由家長護前護後的那些同學,心底總還是有些想念母親的。
畢竟,相依為命。
如果不是今天接到了小姨夫的一個電話,我大概每周,也就只接一個孩子的家教。這樣,就可以滿足自己的生活來源。可接到了小姨夫的電話,听著他說前兩年借的學費,一直沒還,現在小表弟也準備高考了…
懂了他的意思,也再三的說了對不起。
掛電話時,窗戶玻璃上倒影,站在那兒倒是亭亭玉立、端莊大方的。可這些,不是天生這樣的,是十幾年芭蕾基本功練出來的。一切,都是假象。
在這裊裊娉娉的身軀之下,應該有著卑躬屈膝的靈魂。
所以,當老師問我家庭情況是不是不好的時候,我點了頭。老師說,你去替你一個師姐跳場舞,報酬很豐厚的。
我帶了謹慎,也帶了防備。
在這學院二年多,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一些應該懂的規矩。
老師笑了笑,說我想得有些多。同時,也從抽屜里拿出了一份合約。很厚很厚,幾乎像大一學過的《鄧概》。他遞給我,指著上面的名字問我︰「認識嗎?」
我微微的抬了頭,滿眼的不解。這白紙合約上的黑字,是我知道的那個人嗎?
老師笑得大聲了些,呵呵呵呵的。
「沒錯,就是你知道的那個人。因為一些原因,才會請你去替她跳一曲。具體的內容,都寫在合約里了。老師選中你,是因為你的身形跟她很像,也因為你這兩年一直很自律…」
他說了很多,可我,卻看著那份合約,出了神。
作者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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