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你的惺惺作態,我討厭你總是擺著一副道貌岸然地姿態去教訓別人,看著好像你就比別人來得智慧,你就比別人來得高尚一樣。
可兒說得沒錯,從父母過世那年起,楊楠就一直努力地讓自己快快長大。小時候是為了追上劉子皓的年級。後來子皓走了,面對著要贍養的女乃女乃,楊楠就努力地讓自己變成一個小大人,家里的內內外外都由她一個人操持。後來女乃女乃也走了,一個人的生活,讓她接觸了很多尋常家庭所接觸不到的無奈和寂寞,也讓她懂得了許多同齡人無法理解的道理。
也或許是為了驗證自己生命的價值,潛意識地想告訴大家︰即便自己只有一個人,我也是切切實實存在的,導致了如今,她總是喜歡擺出一副大師姐的姿態去教育同齡人。哪怕是作為師長的段飛,也照樣被楊楠大眼瞪小眼過多次。
可話說過來,自己都不樂意被別人評頭論足、說三道四,更何況別人呢。何況,那不過是個跟自己沒有密切關系的同齡人,甚至一點關系都沒有,甚至可能比自己還年長。
而那些所謂的「教育」就是讓看不順眼的人當眾出丑。說起來,不也是「以暴制暴」。
想到這里,楊楠又想起了史睿。那個時候的史睿雖然囂張蠻橫,可自己又是捅爆他的車胎,讓他成了年度校園的笑話人物,又是公然地在他全班同學面前嘲笑他是個花錢買文憑的預科生。那個時候的自己,說白了,不過是替自己出一口氣,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後果的嚴重性。萬一,動了手腳的車胎不是在校園里爆胎,而是在公路上爆胎,那會是什麼樣的後果;萬一,史睿是個小心眼的人,被人嘲笑後一時想不開,沒準就是輟學,也沒準是更恐怖的事情。
可兒是因為新生報道那天而記恨我的嗎?楊楠細細想著。又想到可兒寫給史睿的「遺書」
「從第一眼見到你,我便不可自拔,身陷囹圄。或許你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麼時候,可我記得。記得銀杏道上那個被車輪卡住了腳的你,無助、無奈,可卻是一臉的傲氣……為了你,我留在了這個學校,留在了這個寂寞的,只有一個人的城市……」
看來,那時候對可兒使的激將法也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倒是整蠱史睿的事情讓可兒留了下來。可兒愛上史睿,那牽紅線的月下老人竟就是自己。
我不是生活在瓊瑤劇里的女主角……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男人,但這對于我而言,沒有絲毫的意義……
真是如此嗎?難道史睿對我而言就真的是毫無意義嗎?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有過心跳,也有過小小的幸福。就好像剛剛那樣,我會因為他猶豫不前,我會因為他不知所措。他對我不是毫無意義,而是根本就不屬于我。兩條平行線,即使沒有交匯的一天,也可以時時刻刻相望相守。可前提是,他們處于同一個平面。而我們的生活呢,分明是兩根處在不同高度,向著不同方向的高壓線,只有偶然間的回眸凝望,接下來的距離,便是越來越遠,永遠也沒有交集。
對了,想到算計,除了可兒應該還有其他人在算計我。那些交給劉子皓的照片,又是誰拍的呢?應該不是可兒,當時的結局是她不樂意看到的。她既然能把「割脈自殺」設計地這麼天衣無縫,也算是個聰明的姑娘,就不會愚蠢到用那樣的照片來激化我跟劉子皓的分手從而導致我和史睿的「同居」。
會是誰?
楊楠細細地想著︰一同在翡翠湖玩過,也知道空中花園的存在,還能找得到劉子皓------
「小楊,小楊,楊楠!」
楊楠一怔,千思萬緒猶如被觸動的蝴蝶一般,被這一聲低沉有力的怒吼驅散地無影無蹤只見何主任一臉怒氣,指著裝樣品的箱子說道︰「你在干什麼?檢測過的,沒檢測過的全都堆在一起。你在浪費誰的時間!全給我重新檢測!」
「對不起,對不起」楊楠不住地點頭道歉,又一轉身,袖子勾著了一個固定好的試管,連帶著桌子上一整套的玻璃儀器,蒸餾器、冷凝管、萃取漏斗--- 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何主任瞪大了眼,像是一口氣喘不上來,許久,才怒氣沖沖地說道︰「重新去車間提樣,這會兒你給我認認真真地檢測,不要再游魂了!還有,地上的東西你給我清點好了,從你工資里扣除。」
一下午的工作又得重新開展,好在這次把注意力都栓得牢牢的,總算在十點前完成了工作。
從廠區走到生活區,伴著昏黃的燈光一路寂靜,楊楠靜靜地想著。一個實習生,她也不過是千把塊錢的工資。上個月發工資的時候,楊楠還想著先還一部分錢給史睿。倒是史睿用一句「神經病」就把她給頂了回去。可即便如此,她還是用買菜這樣的方式,悄然無息地補貼著「家用」。一個月下來,雖然極力節省,但也就五六百了。而這個月,又要面臨工資被扣的窘境,算算,能剩的也不多。加上之前積攢的獎學金和打工賺的,也就六七千塊錢,這離大四學年的學費還有段不小的差距。
接下來該怎麼辦?是回歸貧困生的真面目去申請國家助學貸款,還是回歸劉子皓的懷里,去接受他的資助。
想著想著,便已經到了寢室門口,听著里面的大媽大姐們一個個歡呼雀躍地叫著,推門一看,竟是在爭相試穿史睿送給自己的那些衣服。
「你們在干嘛?」
听著楊楠這一聲,女人們瞬間靜了下來,剛拿在手上的就急忙松手,已經穿上身的就猶豫著背過身,小心地月兌了下來。
「恩,那個,小楊啊,嘿嘿,我們就是沒看見過這麼好的衣服,想看看,嘿嘿。」張花姐收來衣服,小心翼翼地堆放在楊楠跟前。
楊楠沒有說話,帶著一臉的不悅,一重重地坐在床上︰我今天是著小人了嗎?怎麼這麼倒霉!
看著楊楠黑著臉,女人們面面相覷。
「這些牌子的衣服,應該都挺貴的吧?」張花姐小聲地說著,揣測著問道︰「男朋友送的?」
「不要跟我提他!」若說原先只是在生悶氣,此刻,楊楠就瞬間爆發出來了。可緊接著,連楊楠自己都愣住了,這個「他」是誰?
女人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吼給震懾住了,一個個臉上都帶著復雜的神情,是好奇,是內疚,是不削,是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