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雪跑出別墅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夕陽藏在了遠山之後,天邊峰脈被染成絳紫、火紅,像大片大片的波墨。郊區別墅上方的天空要比市中心顯得更加空曠,空氣很新鮮,似乎不含一絲雜質,她卻突然有一種悲涼的感覺。
仿佛自己一瞬間,失去了所有。
她覺得自己像一片被遺落在空中的輕飄飄的葉子,隨風飄蕩,遍尋不到方向。
手機鈴聲在這個時候響起,是莫城。她盯著上面的名字,曾經,她覺得莫城的雙眸是最澄澈的,他的笑是陽光的。她在黑暗中度過了七年,就是因為不想再繼續下去,才允許那縷陽光照到自己的世界里。可是現在,她不知道是自己錯了麼?她多麼害怕,堯說的是真的。多麼害怕那一縷陽光,其實是有毒的。
鈴聲多麼刺耳,她還是接了起來。
「在公司嗎?我去接你。」一輛黑色的寶馬車停在了靜雪公司的樓下,莫城漆黑的目光盯著前方,語氣溫柔地說。
靜雪忙道︰「不!不用了莫城,也不順路,我們直接去療養院門口踫面吧!」
莫城掛了電話,抬起眼,盯著樓上七樓靜雪辦公室的位置,剛剛拔通的她辦公室的電話里,他已得知她很早就離開了。唇邊的冷笑一點一點地浮起,擴散到整張臉上,他猛地一踩油門,黑色寶馬飛鏢而去。
這邊靜雪舉著電知發呆,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莫城,要質問他嗎?這件事,真的和他有關嗎?一輛勞斯來斯緩緩在自己身邊滑過,停下。
林星從車子里走出,向她恭敬地笑道︰「伊小姐去哪,我送你,這里坐不到車的。」說著,為他打開了車門。靜雪遲疑了一下,望著林星微笑的臉,也沖他擠出一絲微笑,坐進了車子里。
……
療養院一樓的落地窗前,莫城筆直而立,眼尖地一眼便看到遠處靜雪從一輸勞斯來斯里走出。他盯著那個穿著牛仔褲T恤的看似單純的女孩,唇齒微啟,自言自語道︰「好,很好。伊靜雪,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
靜雪走進一樓大廳的時候,只見莫城正扶著一個滿頭花白,言語不清的老人,將他交給前來探望的兒女。那對兒女覆上感激的笑容,莫成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靜雪頓時就打消了盤問他的念頭,她才不會相信,如此善良的莫城,會像段亦堯說的那樣,做出那種事來!
兩人一起來到莫城母親的病房前,莫伯母已經兩鬢斑白,她背對著他們坐在窗前,听到護士叫〞韓小梅有親人來探!〞她才目光呆滯地緩緩轉過頭,卻在看到靜雪後,便一下子撲了上來。
她死死地抱著靜雪道︰「琳琳,我的琳琳,你回來啦!我就知道,你會來看我的!我的好琳琳!」
靜雪對這種場景已經習以為常,莫城早就像她解釋過,琳琳是他的前任女友。當初莫家在本地也算小有名氣,莫伯父白手從起家成立了建築公司,在台北建築業小有名氣。但不料在莫城十七歲那年,莫家突然破產,莫父承受不了打擊,墜樓身亡,莫母也患了精神分裂。而莫城的好友琳琳,因為莫家破敗,棄他而去。
她同情莫城的遭遇,但同樣敬佩他雖被寄養在叔伯家,卻從沒放棄過自己!
她輕拍莫母的背道︰「伯母,我和莫城一起來看您,您最近感覺怎麼樣?」
莫母這才松開靜雪,轉過臉,看向莫城。莫城將手里的東西放在床邊,凝視著母親,眸底是復雜難言情愫。莫母抓著莫城的手道︰〞城城,真快,你都長這麼大了……真快!你和琳琳結婚了嗎?你們什麼時候讓我抱孫子呢?〞
靜雪聞聲,看向莫城,莫城也有些尷尬.母親就是這樣,精神時好時壞,大腦可以把好多事情混合在一起,因此講話也語無倫次。
莫伯母眼巴巴地見兩人都沒反應,突然就’哇’的哭了出來。眼淚鼻泣抹了一臉,一邊哭一邊道︰「你們兩個騙我,你們根本沒有結婚是不是!你們……呃!!呃!」叫著突然一口氣憋在胸腔里,臉色慘白.
兩人嚇壞了,連忙叫了護士,護士為她服下一粒藥丸,又輕推她的胸前,才使她終于平復了。護士有些嚴肅地望著兩人道︰〞已經說過,病人不能受刺激,如果再發生類似事件,沒有人能保證不出意外的!〞
靜雪連忙應了,莫城立在一旁,凝視著躺在病床上的母親,若有所思.
〞伯母,你感覺怎麼樣?〞靜雪坐在床邊關切地問.莫母竟對剛才的事不依不饒,指著莫城道︰〞你們兩個為什麼要騙我!不……不給我抱孫子!〞
靜雪無奈,只好道︰〞伯母您別激動我們沒有騙您,我們……」
「嘿嘿,那你們親親給我看!你們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