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讓張瑜樺那麼一攪合,陳珈瑤心中自然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同時還有一個疑問在,她平時中午也會回家都沒有見過閭丘瀚,于是心中認定了他只有晚上那麼幾小時是待在這里的,怎麼今天卻出現了,竟然還「其樂融融」的吃了頓便飯。
想歸想,想不想的出來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晚上的時候,閭丘瀚像是鬧鐘一樣準時出現。已經到了半夜,陳珈瑤貼著窗戶往樓下看,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出現,小宋陪著閭丘瀚一起上樓,然而,等著對方進來的時候,卻只有閭丘瀚一人。陳珈瑤不解,他們這意思似乎就是,只要進了自己這房間就安全了一樣。
陳珈瑤看著閭丘瀚月兌下鞋子的一瞬間,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很奇怪,就像是就腦中有細微的電流流過一樣,然後將遠在天涯海角的兩個點聯系到了一起,暢通無阻。
閭丘瀚看著陳珈瑤欲言又止的樣子,于是便提著公文包站著,等陳珈瑤開口。而陳珈瑤看著這個男人穿著西裝棉布拖鞋的樣子,更加難以開口。
「今天中午的時候,抱歉,我跟我朋友都說錯了話。」
閭丘瀚稍微一愣,似乎沒有想到陳珈瑤這話是從何而來,等著人明白過來後,眉心稍微蹙著,似乎是陳珈瑤此刻的話才是最不恰當的。
「沒什麼,晚安。」閭丘瀚擦著陳珈瑤的肩膀直接進了書房。陳珈瑤看著書房緊閉的房門,既糾結又無奈。她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地板,也不知站了多久,等著雙腿有些麻木的什麼,她慢慢的走到書房門口,抬手輕輕的敲了幾下。
等了片刻,門被打開了。閭丘瀚已經換好了睡衣,青白灰三色的大方格子。雖然陳珈瑤見閭丘瀚穿睡衣的機會不多,但是在她的印象中,他似乎就沒有穿過相同的一件過。陳珈瑤已經弄明白了,小宋不僅僅要負責接送閭丘瀚,還要幫他打理收拾換洗的衣物,晚上準備好要穿的,清晨來接人的時候再順手帶走。這麼一想,陳珈瑤倒覺得自己對閭丘瀚來說,更像是旅店了,幾乎沒有什麼私人的物品。
「還沒忙完麼,一會我們開始睡眠療法吧。」陳珈瑤鼓起勇氣對閭丘瀚說,以前就是跟人小男生告白也沒這麼忐忑過。
「不用了。」
「等一下,其實,我覺得宋先生的方法可以試一試,畢竟他對這方面應該有一定的研究,而且,即便失敗也該是在試過以後才能下肯定的。」更何況,我不能光伸手拿錢不辦事啊。
「晚安。」閭丘瀚伸手就要關上門,陳珈瑤也不知是從哪里冒出一股沖勁,伸腳擠在了門中。
「再試試,一次的失敗不能代表什麼,如果還是不行的話,我也就跟著放棄。」陳珈瑤說這話的時候,有種被宋山愚附身的感覺,讓人欲哭無淚。眼前這人,肯定就是為了躲避宋山愚的輪番轟炸才消極抵抗的,而到時候只要跟宋山愚說失敗兩字就一切解決了。
可是,陳珈瑤的心中忽然就升出一種拼勁來。這個人,這個睡不著的人,決不能再這麼下去,她想讓他回到正常的生活中來,安穩的睡去,滿足的醒來。
閭丘瀚盯著陳珈瑤,對方一向避之不及的眼神此刻正緊緊的盯著他,兩只眼楮黑黝黝的閃著不罷休的堅決。
陳珈瑤拿出了自己平時教訓張瑜樺和陳嘉楌的氣勢來,雖然顯得外強中干,但是,她還是盯著閭丘瀚,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只河豚,勇氣像身體一樣會膨脹。忽然,閭丘瀚的眼角的木然有了些龜裂,然後稍微退開了一點。陳珈瑤見此,先松了一口氣,身子卻往後退一了一點︰「那我去準備。」
等過了好一會,閭丘瀚才明白陳珈瑤準備的意思︰精油蠟燭,溫牛女乃,入睡音樂,甚至連書房的光線都調節的暗了幾分。
陳珈瑤看了看自己布置的環境,非常的滿意,雖然自己的這種形式主義沒少被人(尤其是張瑜樺)批評,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真的很有用,就像是情人節的玫瑰,聖誕節的雪花一樣,雖然少了也不會死人,但是有了卻能事半功倍。
閭丘瀚在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難得的後悔了。耳邊全是輕柔的音樂,鼻端能聞到淺淺的芳香,安逸的會要了人的命。
陳珈瑤在自己的書架前選了一本人生精品散文,然後示意閭丘瀚安穩的躺好,自己將書桌後面的椅子搬到床邊,開始朗讀。
再讀了半篇後,閭丘瀚忽然說出了一句︰「這真的很蠢。」
「恩,我也覺得是,好像鵝媽媽故事。」陳珈瑤接口說到,
閭丘瀚看著陳珈瑤︰「我說的是這篇文章。」
「額——」陳珈瑤汗顏,「嗚,哪里蠢了?」
「也許可以告訴你不蠢的地方,因為那比較少一點。」
好毒。這是陳珈瑤的第一個反應,說話好毒,而第二個反應就是,對方竟然回應自己了。這難得的讓陳珈瑤不去關心自己之前究竟讀到了什麼樣的愚蠢言論。
「我覺得,文章所寫的本身就是作者的感悟和經歷,也許能和大部分讀者達成共鳴,但是不可能人人的想法和價值觀認知都是相似的,也許,也許人與人本身的格調與側重點上就不在一個層次上。」陳珈瑤這麼解釋著。
閭丘瀚沒有說話,陳珈瑤發現他一躺倒床上,固定的姿勢就是仰躺,盯著天花板,目不斜視。陳珈瑤對自家書房的天花板還是比較有信心的,當初房子裝修的時候,張瑜樺買了環保漆和顏料,自告奮勇的來給她畫壁畫。「我這又不是教堂,你也不是拉斐爾。」雖然這麼說著,但還是沒有經得起張瑜樺的軟磨硬泡,將書房的天花板交給了她折騰——大不了不抬頭就好了,而且,畫的太爛的話,就讓張瑜樺出錢買高檔牆紙補償。
結果,高檔牆紙沒有,陳珈瑤還請了張大畫師一頓飯。
天花板被深深淺淺的藍色涂滿,朦朦朧朧的白色營造出薄雲的質感與色澤,並不明亮的金色是偶爾出現的幾點星子。線條是流動的弧線,薄厚自然色彩呈現出一種立體感,靜靜的盯著它的話,甚至能感覺到色彩後的無限空間。畫的很成功,成功到張瑜樺甚至想掀了陳珈瑤的天花板扛到自己家去。
「這是張瑜樺畫的,別看她有時鬧鬧騰騰的,其實還是個全才。」陳珈瑤笑著說,抬頭注視這這一片夜空,為了這個天花板,陳珈瑤甚至沒有裝頂燈。
「我不想新房子就被她給折騰,死活沒答應,結果她一桶油漆就潑了上去。不答應都不行了。剛開始的時候,她想用紫色與黑色,但是最終還是用了藍色,我一听說她要畫什麼夜空星空的,誓死反對,沒想到畫的竟然這麼好。那時候房子裝修的時候,白天裝修師傅開工,她晚上來畫。地板上鋪著報紙,她坐在梯子上,油漆和顏料稀稀拉拉的滴下來,簡直是下彩雨。後來,我想讓她再把客廳的牆壁裝飾一下,結果她竟然伸著手問我一平米多少錢。其實,早知道應該是畫在牆壁上的,畢竟,不是大部分時間都抬頭仰望的。」說完,陳珈瑤低頭去看閭丘瀚,只是這麼一會會,她的脖子就已經開始酸了。
然而,閭丘瀚卻已經閉上了眼楮。陳珈瑤錯愕不已,然後做了一個事後想起來連自己都鄙視自己的動作。她伸出手指踫觸到了閭丘瀚的手背,小聲的試探︰「喂,你睡著了麼?」
閭丘瀚迅速的就睜開了眼楮,看了看陳珈瑤,等了好久才回到︰「已經醒了。」
這,究竟怎麼說的呢——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