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半後,華慶宮東側的小院里,來了兩個戎裝年輕人,兩個人的個頭差不多,一個黑黑的,另一個人的臉則一半黑,一半白,這兩個人就是剛從軍營回來的酃祈霖和月娃,現在,月娃已經習慣于人們用他的大名來稱呼他,李月。
兩個人是應宣陽帝的旨意回宮的,因為在酃祈霖滿十五歲那天,也就是祭天祈福那天,宣陽帝要為他封王,所以,下旨讓他返回皇宮,接受封王前的教導。
對酃祈霖來說,如有可能,他情願一輩子都不回這里,因為這里有太多痛苦的回憶。
院中的一切仍然照舊,沒有什麼變化,但很干淨,看來在他們回來之前,已經有人替他們做了清掃。
「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住這里。」酃祈霖環顧這院子的四周,兩道濃眉微蹙,一雙黑眸變得深邃,雖然臉上仍然掛著些稚氣,卻已透著威嚴,並帶著些霸氣。
若不是那黑白分明的兩側臉,沒有人會將他與兩年前那個又瘦又小的小男孩連在一起,正在發育的身體頗為健壯,寬闊的肩膀,修長的雙腿,襯托著玉立剛挺的身軀,兩年半的軍旅生涯,讓酃祈霖變化很大,可以說是月兌胎換骨。
相比之下,除了個子微高以外,李月的變化則不大,這也是讓他最郁悶的地方,眼看著被他抱來抱去的小孩子,一天天地高大起來,而他自己卻幾乎原地不動,氣得他有時直罵人。
誰說做太監不影響長個?那他的個子為什麼在當上太監以後就不怎麼長了?他發誓,早晚有一天,他會用藥將馮鎖毒啞,免得他再用他那兩片嘴去騙人。
唯一讓他感到欣慰的是,他的武功卻是進步神速,現在,他已經練到第九層,再有一層,就功德圓滿。即使是現在,他的武功也不是一般高手可以應付得了的。在這兩年多的時間里,他暗中和很多武林有名的高手過過招,開始是輸的多,現在已經是贏多輸少,他相信,等他練到第十層後,他應該是頂尖高手了。從心里講,他也不想再回皇宮,做一個受人氣的小太監。
自己的家人早已去了安全的地方,他已經了無牽掛,沒有必要再留這里。只是因為身邊的這個已經長大的年輕皇子,讓他放不下,所以,毫無怨言地跟他回來。
酃祈霖是知道這些的,所以,他的心中才一直不安。到現在,他還沒想到什麼方法可以讓他永遠地留在自己的身邊。每一次李月不告而別,到外面去瘋的時候,他都擔心,李月會一去不復返,他甚至想,需不需要將他的武功廢掉,這樣,就等于折斷了他的翅膀,那他就再也飛不走了。
但他更知道,武功是支撐李月的靈魂,沒了武功,李月也就不存在,所以,他不可能那樣做。
通往華慶宮的邊門被人拉開,一個近三十歲的宮裝女子走了進來,看見酃祈霖和李月,先是一楞,然後垂首彎腰行禮。
「藍茵見過七殿下。」
這要是在兩年半前,她是不會這麼做的,可今天,再次見到這個曾經被她咒罵過多少次的年輕皇子,卻無來由地感到了一種壓迫感,于是就自然而然地行起了禮。
李月則給藍茵行了個宮禮。
兩年多沒見,藍茵似乎有些見老,缺少雨露滋潤的女子,如同缺少雨露滋潤的花朵,凋謝得非常快,雖然還沒到三十歲,眼角的魚尾文已經非常明顯。
李月在想,如果有可能,真的要把這個年齡比他大十幾歲的女子娶回家做老婆嗎?可他現在的情形,有女人願為他捂被窩,也就不錯了,況且這女子,也算美女一個。想到此,他對藍茵露出溫和的笑容。
「藍姑姑最近可好?」
還是那黑黑的臉,還是那沒有奸詐的眼神,還是那咋看很丑,可越看越好看的容貌。藍茵的心里一窒,眸中霧水朦朧,兩年多的時間,不知道這個小太監是否在心里想過她。
說來也是奇怪,她怎麼就讓他進了她的心里,一直不能忘懷。在他離開之後,她沒事兒的時候,就會來到這個院子,進他的屋里,默默的看著那些他留下的東西,想著他的點點滴滴。
其實,如果她願意,找個身家清白的男人嫁過去,或給有身份地位的人做小,不是沒有可能,可見了這個黑小子之後,心里就是想和他象其他太監宮女那樣結成對食,然後以此度過後半生。
「我還好,你也好吧?」
兩個人似有似無的的互動都被酃祈霖看在了眼里,心底的無名火竄起來,被壓下去,壓下去,又竄上來。這個女人,他一定要讓她消失,否則,他就沒法一個人擁有哥哥。
「來這里有什麼事嗎?」他冷冷地問。
「貴妃娘娘請你過去,有事和你商量。」
酃祈霖對李月說道︰「你先進屋休息,我一會兒就回來。」
李月還是有些不放心︰「我陪你一起過去。」似乎是以前的條件反射,他又把他當成那個還需要他保護的小孩子。
他的這個樣子讓酃祈霖頗感欣慰︰哥哥永遠都會護著我,不管我變得怎樣,強大也好,懦弱也罷。
酃祈霖對他露出頑皮的一笑︰「把洗澡水準備好,我回來想先洗個澡。」
李月也笑自己有些過分擔心,現在的酃祈霖,豈是什麼人都可以欺負的。在軍中,那兩千官兵,哪個不對他服服貼貼,死心蹋地地听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