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加度走遠後,軒美很無奈地說︰
「抱歉,周小姐。不過我哥哥既然說他欠您一個人情,以他的個性一般不會再對您有傷害的舉動。」
在我看來雲加度只不過是在他妹子面前表演而已,他對我的仇視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消退,而且他最後又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他是想向我暗示些什麼嗎?軒美應該听到了這句似乎不懷好意的問話,可這關系到君主的隱私,她會給我一個解釋嗎?
「軒美……」我剛開口,遠遠看到從走廊對面走來身著銀灰色服飾的王室總管。
軒美顯然並不想和一臉嚴肅的總管打交道,說︰
「有什麼事,去我的房間聊。」
她打開一旁的一扇暗門,里面竟然是一條螺旋形樓梯。站在樓梯口向下俯瞰,有一種很空洞的感覺,仿佛盤旋向下的樓梯無窮無盡,直到被更深處的黑暗所吞噬。
我有些猶豫,但軒美已拉著我的手,順著樓梯快步向下走去。一開始,樓梯邊還有燈光,但漸漸地亮光越來越稀疏,直到完全沉入了黑暗。她走得依舊飛快,看來早已熟悉了這樣的環境,而至于我被她拉得跌跌撞撞,在一次差點摔倒在地後,她終于放慢了腳步。
我剛想喘一口氣,軒美突然把我拉到靠牆的一邊。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後,一個冰冷的如死尸般的身體從我的右臂邊擦過,剎那間原本渾身發熱的我像是掉入了冰窖,身體散發出來的熱氣被吸得一干二淨。
隨著腳步聲的向上,一個女人動听的歌聲在頭頂響起。如此美妙,如天籟般穿透人心的歌聲,是剛才從我身邊經過的「鬼影」口中發出的嗎?我怔怔地靠著牆,聆听著,仿佛整顆心都隨著她的歌聲飄蕩起來,直到軒美用力地擰了下我的胳膊,我吃痛地叫了起來,她連忙說︰
「那是個瘋女人,每天就在樓梯間跑上奔下地唱歌,她的歌聲具有迷幻性,要是你用心去听,會有不祥的後果。」
「瘋女人?」我難以置信地輕聲叫道,「可是安闐怎麼會把一個瘋女人帶到他的行宮。」
「她和我一樣是個有王族血統的祭司,曾經是芯楠公主最要好的朋友。」
「芯楠公主?」
「就是神王的母親。」軒美拉著我的手繼續向下走去,「據說是因為這個女人的告密,才使得芯楠公主被逐出了紫艾。當時沙瓦迪的王子主動提出願意娶這個女人來代替原本的新娘——芯楠公主,卻哪知道在出嫁當天她突然失蹤,三天後有人听到從禁室里傳出悲切的歌聲,稟告了王。打開封閉已久的禁室大門,才發現被禁錮在里面的竟然是這個曾經背叛公主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神靈對她的懲罰,當她知道婚禮取消後,她就瘋了。」
軒美拉著我向左側轉去,我小心地跨著步,卻發現已是平地。向前走出二十多米,她止住了腳步。一扇門無聲無息地在我和她的眼前自動滑開,一縷幽暗的將熄未熄的燭火在屋內跳動了一下。還好,有光,雖然是如此微弱,但在經歷過如同失明般的黑暗旅程後,哪怕是豆丁般的一點光亮,也能給予心靈一種暖暖的安慰。
「您……住在這里?」我打量著昏暗的房間,幾乎無法想象擁有最奢華宮室的安闐竟然讓他的遠房表妹住在這如黑獄般的屋子。
軒美輕輕笑了一聲,說︰
「這是夜邪祭司傳統的苦修。我還未滿二十歲,所以還可以在有光的場所生活。」
「您的意思是……」
她低著頭從一個銀制盒子中取出一支金色的蠟燭,換下了快要燃盡、已成一堆稀泥的蠟燭。當燭火重新竄起時,四周頓時亮堂了不少。
「夜邪的祭司在年滿二十歲時有一次選擇嫁人的機會,但如果這次機會失去後,只能把自己奉獻給神,將終身生活在黑暗中苦修。」她用一塊白色的織物擦了擦手,「您現在應該明白那女人為什麼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