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靜地躺在注滿金色液體的透明容器中,身上一襲最華美的夜邪女裝。若不是那蒼白的唇以及插入身體的一些管子,在迷蒙的燈光中,她仿佛是個沉入夢境的公主,長長的眼睫在那些不停滾動聚攏的氣泡中似乎在輕輕抖動。
「心舫……」羅生滿眼傷痛地望著前方曾與他有過一段深愛的女子,手情不自禁地探出,但眼前的只是一個立體影像,就算真是她,她和他的緣分早已支離破碎,他又如何能抓得回逝去的感情?
安闐按下遙控器上的一個按鈕,前方的立體影像閃爍了一下,消失不見。
羅生頹然地坐倒在一旁的椅中,閉上眼楮,聲音低啞地問︰
「她……這樣多久了?」
「心舫被刺傷後的那個清晨,在回紫艾的飛船中失去了知覺,此後……就再也沒有醒過。羅生,看到這結果你滿意了沒有?我和她……婚禮沒了,孩子沒了……」安闐的雙眼冷冽地瞪著羅生。
「孩子?」羅生睜開眼楮。
「我和心舫的孩子!才孕育了一個星期的孩子沒了!而心舫,如果不是靠生命之液維持,她早就……」
羅生的唇微微地顫抖著,他似乎在強壓著內心中的某種東西。
「我……原以為……」他重重喘了口氣,「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用嗎?你有能力阻止那天發生的一切嗎?你知道我把心舫抱上飛船時的心痛嗎?我眼睜睜地看著她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卻無能為力……那種絕望,就像二十年前的舊事又一次重演。我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我,我擁有一個強大的國家,卻還是沒能保護好最心愛的人!這是我的錯、我的疏忽,對此我不怪任何人。但是,我跟你母親、跟諾蔚已沒有什麼可談的。暫時我還沒有發動大規模戰爭的心情,但我希望你回去後奉勸你母親別再惹我!」
羅生苦笑著說︰
「你以為我母親還會听我嗎?在她眼里我是她不成器、懦弱的兒子,而我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麼,會把諾蔚帶向何方……」
「听說蘇若已回到諾蔚。關于你母親,你可以去問問你父親的看法。」
「父親要解除和母親的婚姻,他才返回諾蔚以便向議會陳述。在旅途中,父親曾偶遇米奈金大師,兩人談了很久。其實大師的行蹤下落,是父親希望我來紫艾時告訴你。米奈金大師當時已經準備返回丹納隱居地,只是因為跟父親一起去了雪森,才推遲了原定計劃。」
「雪森?」安闐目光一閃。
「對了,父親還讓我帶一句話給你,他說過往的一些事就算已經沉封到墳墓,他也一定會查清,還逝者一個公道。」羅生若有所思地盯著安闐,「我想你現在帶心舫去丹納,應該能遇到大師。另外,如果雲加度的匕首真的是墨達耶拿給他的,回去後我會想辦法尋找治療心舫的良方。」
「墨達耶是什麼人?心舫身上所中的毒我都一籌莫展,我相信這人絕對不簡單。」
「我只知道他並不是諾蔚人,但在我出生以前他已經是我母親最信任的老師和最器重的藥劑師。對于他的來例,恐怕在諾蔚沒幾個人知道。」羅生想了想,「我甚至沒有見過他的真實面容,他平常著長袍、戴很深的斗帽,幾乎每一次和外人見面,都把臉躲藏在黑暗中……我不知道他見我母親是不是這樣。」
安闐沉思著沒有說話——
在一個侍從的引導下,羅生穿過長廊,遠遠地看到林雲在和一個身著黑色薄紗長裙的少女說話。那少女注意到羅生快步走來,向林雲微微屈了屈膝,隨即飄然離去。
「她是誰?你認識?」羅生走近問。
「她……長得是不是很純真美麗?」林雲久久地注視著遠去少女那妖嬈的背影。
「沒注意。」
「哎,你的眼里就只有心舫。」林雲掃興地轉過臉,很快神秘兮兮地湊近羅生,說︰「你知道嗎?她就是那個以前差點把我殺掉的女祭司,也就是雲加度的妹妹。」
「她找你什麼事?」羅生皺了皺眉。
「她為以前的事向我道歉,順便問了問她哥哥的近況。」
羅生唇邊閃過一絲笑意。這個林雲,人家哪是來特意向他道歉,問她哥哥的事才是重點,他倒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你手中的是什麼?」羅生瞥到林雲雙手捧著一只黑色描有金色花紋的盒子。
「是雲加度的一些私人物品,軒美讓我轉交給他。」林雲把盒子小心的放入背包內,「那小子雖然說極為可惡,整天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又刺傷心舫,但這不關他妹妹的事啊!我听人說夜邪的祭司二十歲後要是沒嫁人,很慘的。」
「你是不是想英雄救美?」
「哎,你什麼意思,我只是對她有點好感而已。我喜歡的是你姐姐,想著做你姐夫呢,否則我在地球混得好好的,干嘛要跟來你們諾蔚這種清教徒式的國度,而且你母親還看我不爽。我這樣痴情,顏希卻對我愛理不理的,是不是送上門的不香?」
「你不要以為她對你若即若離,是不喜歡你,顏希的性格我很清楚,如果她無視你,決不會讓你跟來諾蔚。但是你如果已經對她表達過感情,希望你不要背叛她,否則……」
「否則怎麼樣?」林雲眨了眨眼楮。
羅生慎重地說︰
「我也不知道會怎麼樣,但肯定會有一場大的風暴降臨。」
「多慮,多慮,我肯定很專一的。」林雲笑嘻嘻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