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管推開門,在頭頂金黃色的球形燈盞的照耀下,除了地面上沼澤肉鼠的一串血紅色腳印,門廳內的一切和安闐十年前離開時沒有什麼差別。
血紅色腳印筆直延伸到左手邊的廚房,這應該是腳印的發源地。總管小心地走到門邊,向內看了一眼,不禁倒吸了口涼氣。
一個十三四歲的藍發少年撲倒在冒著藍色火苗的爐子邊,在他的身邊是一只摔翻了的古銅色的水壺,壺蓋滾到幾米遠的原木桌邊。壺中的水早已流干,在地面上混和著少年身下的血液,幾乎蔓延了半間屋子。
「菲兒……」安闐上前一步,把少年的身體翻過來。俊秀的少年早已斷氣,在他的脖子上有一個極深的刀口,傷口上的血已經凝固。
放下少年,安闐急步走出廚房,順著盤梯向樓上跑去。半途中,听到已先他上樓的總管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他只覺得整顆心剎那間沉落,有一刻他僵呆著站在樓梯上,碎落的心讓他有一種不想面對殘忍現實的恐懼。但——他是安闐,是夜邪的神王,就算別人不敢面對的,他還是必須勉強自己去面對,哪怕面臨的是希望的破滅——
淺藍色須發的米奈金大師靜靜地躺在書房的桌邊,身上所穿的銀灰色長袍靠心口處有一帶血的破洞,這正是他的致死之處。因為傷口極小,所以血流得不多。
桌上的燭火已快燃盡,總管從桌邊木架上的一個布袋中取出一支蠟燭。此時他早已鎮靜下來,臉上恢復了平常不苟言笑的冷峻。當他換好蠟燭轉過身,卻見眼前跳動著耀眼的玄光,他的咽喉已被神杖抵住。
「你——究竟是誰?」安闐冷冷的注視著他曾經極度信任的總管,「你熟悉樓內的環境,甚至知道大師平常放置蠟燭的地方。歐利名,你和我一樣熟悉大師,為什麼從來沒听你提起?」
總管沉默片刻,長長地嘆息了一聲,說︰
「我——就是大師早年的弟子瑞南束理。」
「你……是瑞南束理?」安闐難以置信的盯著總管,「我只知道瑞南束理從小由大師收養,但十四歲那年已獨自離開。」
「因為那年我遇到了芯楠公主——」
「我母親?」
「不錯,是芯楠公主把我帶進了王宮,但公主並不知道我是米奈金大師的弟子,而我也不希望別人知道我的來例。許多時候被忽視的人更容易在宮廷這種險惡的地方生存,所以我才能夠坐到今天的位置。」
「你確實很能干。」安闐慢慢地垂下神杖。
總管苦笑著搖了搖頭,說︰
「如果我能干,就不會讓芯楠公主陷入悲慘的境地,我所能做到的只有是替她復仇以及……」
他注視著跳動的燭火,沒有再說下去。安闐卻忽然想到了什麼,大師當初曾經嘆息說他的大弟子為情所困,甘願躲藏在人後默默地為所愛女人付出。難道他愛的竟然是自己的母親?
「是你懲罰了諾萊?還有我和大師第一次見面恐怕也並不是單純的偶遇。」安闐盯著總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