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下午就像夢靨一樣,在我夢里、腦海里揮之不去。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那麼任性,如果那天我沒有對他發脾氣,他就不會……」
那一年的暑假,我時常會夢見方宇,他躺在地上,四周鮮血淋灕,他呼吸著,拼盡全力跟死神拖延時間。他在等我,等著再看我一眼。或許,他會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可是為什麼,等我去到時,卻只有醫院里一具冰涼的尸體。我不敢走過去揭開那層白布,我寧願相信方宇還在,我們說好要一起上北大的。
過了好長的暑假,我才慢慢接受方宇已經離開我的事實。後來到了華京,遠離了家,遠離了那個傷心地地方,卻沒有遠離父母離異,家庭破裂,方宇死去的陰影。
直到——
我認識了余叢。
路翼把我拉到他的懷里,我把臉深埋在他的胸膛,聞到一股淡淡地肥皂清香。他的懷里很溫暖,方宇的懷抱應該也是這麼溫暖的吧。
不知過了多久,我抬起頭問路翼︰「有沒有紙巾啊。」
「我個大男人,帶紙巾做什麼啊?」路翼奇怪的盯著我。
原來男生都不是那麼喜歡帶紙巾啊。
方宇他無論走到哪里都會帶著紙巾,因為我每次吃東西會糊得滿嘴都是,然後他就會輕輕抽出一張紙巾,遞給我。我擦不干淨的時候,他嘲笑我,但同時他會拿著紙巾替我擦掉。
所以,我從小就養成了不帶紙巾的習慣。媽媽說愛美的女孩每個都會把紙巾隨身攜帶,我驕傲地說,只要隨身帶著方宇就好啦!
恍然間,我發現自己這個習慣一直都沒有改變。
余叢,又想起了他。他的口袋里也常常都會有一包紙巾。
「算了,不要了。」我坐直了身子,不再去想余叢。
「要不用這個?」路翼把胳膊往我面前一橫。
「什麼啊?」我不明所以地問。
「我的袖子啊,借你擦鼻涕眼淚。」
他把頭側向一旁,一副很委屈,可憐巴巴的模樣。
「拿開啊!」
我用力打了一下他的胳膊,瞧他那樣,我還嫌他袖子不干淨呢!
「呵呵,終于笑嘍!」
原來,他是故意的!
「謝謝你啊,姓路的。」我微笑道。
他真是個神奇的魔術師,能把淚水變成笑容。
「打住!」他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給你兩個選擇,你可以叫我路少爺,或者是路大帥哥,怎麼樣?」
這人還真自戀。
我故意做出受不了的表情看著他。
路翼,跟他在一起總是那麼輕松,沒有負擔,我就是我,想哭就哭,不需要用臉上的笑容偽裝快樂。
余叢說我的世界很簡單,我倒覺得路翼他才是真正活得簡單。
因為簡單,所以快樂。即使花心,即使不務正業,他依舊活得那樣瀟灑,那樣快樂。
或許正如余叢所說,我所認為的「正常」在他眼里不一定就是「正常」的。
「心情好點了嗎?」他突然問我。
「好多了。」還好有他在。
「十點多了,我送你回學校吧。」他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
「嗯。」
我站起來,抬頭忽然看見公園對面的那幢高樓,有幾家燈火閃亮。
余叢就住在那里。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
「怎麼不走啊?」
「我在看那個新建不久的大樓,我們學校好多外地的老師都住在那,離學校很近。」我指著那幢樓說。
「哦。」
「我以後也一定要在這個公園附近買棟房子,然後每天晚上吃過飯,就來這里散步。」
「你要在這定居嗎?畢業不回家啊?」
「我喜歡這里。」
自從爸媽各自婚嫁,我想我已經沒有屬于自己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