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站起身，要去叫值班的醫生。可是一只手卻反被抓住了。
余叢……他知道我就在他的身邊。
他的嘴唇不停動著，發出微弱的聲音，但我還是听不清楚。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似乎很想說話。
這時，值班的醫生聞聲已經趕來。他們大概看了一下余叢後，立即說︰「準備手術！」
于是，陸續來了幾名護士，推著余叢的病床出去。我緊跟在旁，余叢始終沒有放開我的手。他不斷的加重手上的力度，每一回因為力不可支稍微放松了一點兒後，他馬上又吃力地想要抓住什麼似的，額頭上的青筋因此隱隱可見。
「你要好好好的……」我含淚隨著病床上的他一路向手術車狂奔。
「……」
他費盡全身力氣半張開口，極力想留下些什麼話。
看見他如此痛苦的臉，我忍不住淚如雨下。
「什麼不要說，我知道，你想說的我都知道。」
我的淚滴到了他的手背上，陪伴著他一起進入了手術室，與死亡抗爭。
余叢，你一定要出來，我在這里等你。等你出來以後，我要一生都陪在你身邊，對你不離不棄。即使你一輩子都不會愛上我，甚至會厭倦我，我都不會再離開你，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余叢，你說過要我好好的。
現在，我也要你好好的。
因為，只有你好好的，我才會好好的。
所以，余叢，你不可以留下我一個人。
手術室的燈執著地一直亮到了清晨。
我僵直地靠在那冰冷的牆壁上，已經不知道站了多久，隨著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我的心跳仿佛也在一點一點地減弱，直到我全然感覺不到心髒的存在。
路翼很早就來了，也許是他擔心我吧。但我已無暇去想。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走到我身邊的，只是在我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因為腿腳的麻木，突然一動差點跌倒。是身後一雙有力的手撐住了我，將我的身體扶正。
他好像在我耳邊輕聲說了什麼，我沒有听見。
我只想著余叢抓著我的手想要對我說的話。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小笨常笑，你一定要達到幸福的彼岸。
他從來也沒有忘記自己說過的話。
我走出了醫院，走過人來人往的街邊，听著馬路上汽車時而響起的喇叭聲。我發現無論經過哪里，都有車子有人還有建築物，每一塊地方都連著另一塊地方，似乎永遠沒有孤獨和寂寞。
天空有白雲相伴，飛鳥有樹枝可以停留，月亮有眾多星星環繞……而我呢？我還能有什麼？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才回到公寓。當我要關上門的那一刻，回頭竟看見了路翼，原來他一直緊隨在我身後。
我望了他一眼，然後走到書桌旁，翻出日記本嗎，隨意的翻了幾頁，眼楮瞟過里面的內容，心中早已一片酸楚。
「你知道嗎？這里的每一篇日記都有他。」
路翼默默站在我身旁，沒有說話。
我放下日記本，從抽屜里拿出了一本相冊。
「這是我大學拍的所有照片，都在里面了。」
我慢慢地翻看著，有安安、沈芯怡、張圓、胡益……通通都是我這幾年來記憶最深刻的人，可是唯獨缺少了最令我刻骨銘心的人。
「你知道嗎？我以前最大的心願是希望能跟他一起拍一張照片而已，可是就連這樣一個簡單的願望從來都沒有實現過……」
我的喉嚨被堵得生疼，我用力吞咽著，眼淚卻依然落到了相片上。我用袖子擦了擦面頰，將相冊和筆記本放到了一起，然後從手機上取下了那串掛墜，「常開笑口」四個字如往昔一樣清晰可見，四顆水藍色的星星晶瑩透亮，仿佛四張喜笑顏開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