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歌一顆心像浸在冷水里,涼透了。
算了,搬去那里也未必是件壞事。至少站在母親毓秀的立場來說,眼不見心不煩,倒也成全了她拔去容歌這枚眼中釘的心願。
本以為容歌被發配到那個荒園,大家就可以相安無事。誰知毓秀似乎深以折磨人為樂,還是時不時找上門去,稍不如意便肆意謾罵,甚或拳腳相加。
倘若一有外人出現,她立時就換了一副表情,對容歌表現得憐愛有加,仿佛一切過錯都在容歌,自己就是個忍辱負重的慈母形象。
所以在侯府上下人等的眼中,容歌刁鑽狠毒、忤逆不孝,簡直是個不折不扣的妖女。
善良的清顏對容歌深惡痛絕,幾次欲將她趕出府去,都被兒子納蘭少卿勸止。
憑直覺,少卿覺得容歌不是那樣的人,因為她的眼神出賣了她,他絕不相信有著那樣一對明亮清澈、無絲毫雜質眼楮的女孩兒會是妖女。
所以少卿是侯府唯一一個肯搭理容歌的人。
閑暇時他也偶爾會去梅園看一眼容歌,雖然說不了幾句話便匆匆離開,但這對于處在絕望境地的容歌來說已是天大的恩惠了。
容歌被折磨得心力交瘁,甚至起了輕生的念頭。然而少卿有意無意間流露出來的關懷和憐惜,讓她重又鼓起了勇氣。
此刻的容歌就像一個瀕臨絕境的溺水者,而少卿顯然就是她的那根救命稻草。雖然它的力量微不足道,但足以使人戰勝死亡。容歌深知,少卿只是念在兄妹情誼。盡管這種情誼並不如何深厚,甚至還有很多其他的什麼東西,可容歌知足了。
容歌有時也會想,自己這樣逆來順受、一味隱忍是否會縱容母親更加的肆無忌憚。可是不這樣又能如何,誰肯相信她?再說毓秀縱有一萬個不是,到底是生她養她的親娘。這就是天大的恩德,窮盡一生也報答不完。或者母親也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就讓她發泄一下也無妨。
然而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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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光祿殿,燭火通明。
青年帝王龍玢正伏案奮筆疾書,神情專注。柔和的燭光映照下,他的面部線條更顯完美,五官並無一絲瑕疵。長長如羽翼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二圈陰影,略嫌薄了一點的嘴唇緊抿,卻襯得他的下巴更加好看了。
「啟稟皇上,太後有請!」內侍石一尖細的嗓門輕輕響起。
龍玢蹙眉︰「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稟皇上,現在戌時已過。」
「你去回說太晚了,朕改日再去請安!」
「太後懿旨,奴婢……」
見石一為難,龍玢勃然變色︰「怎麼,朕的話就不是聖旨了?」
石一撲通跪倒,連連叩首︰「奴婢該死!」
龍玢沉吟一刻,擺手道︰「備輦!」
石一大喜,匆忙答應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