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師傅說自己下山之後，便會開天眼。她早已過了破望凝知的境界，如果有意運用明目之術，也略能看清那些凡人的心思。所以她知道姚宜景不是善茬。按理說，也能感應到凝碧軟玉的下落。師傅也說過能夠看到救命恩人的樣子才對，可下山以後自己搜尋過多次，卻是一無所獲。
東方毅眨了眨狹長鳳眼，一開始見到白靈那奇怪的手勢，還有些詫異她在干什麼。而等白靈說完那幾句話之後，他就變了臉，冷然道︰「我說他死了就是死了！你怎麼會知道他活著？你又是什麼人，要找他干什麼？」
什麼？！
此話一出，白靈張大眼楮，膛目結舌地看著他。
東方毅也意識到自己說漏嘴，旋即裝作不在意地搖晃著手中的潑墨骨扇。
「東方毅，你什麼意思？我當然是綠珠鎮上，屠戶王家的女兒王靈九，不然你以為我是誰？」白靈心跳如鼓。他為什麼會問自己是什麼人？難道他已經懷疑自己了嗎？
「是嗎？」東方毅不知為何，今日覺得特別疲倦，也懶得再演戲下去了。索性橫眉冷笑，慵懶而極致性感地斜躺在龍椅上，柔聲問道︰「既然是這樣，那麼，你要找那身佩凝碧軟玉之人做什麼？你一個普通屠戶家的女兒，又怎麼會知道那凝碧軟玉？」
白靈張大了嘴，沒有開口。
果然，是自己莽撞了啊。一時只顧自己的願望，卻忘了王大頭他們一家人。
真是該死！
還不等她說話，東方毅仿佛怕她欺騙自己似的，繼續說道︰「你根本就不是王靈九。王屠戶家的女兒，早就在選妃之前私奔了，也不會功夫。而你，卻在竹林遇埋伏那次，表現得身手不凡。」
白靈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沫。
原來，自己苦心隱瞞了許久的，他早就都知道了。
竟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抹黑色的人影已然飄身到自己面前，一只骨節分明的修長五指，用力鉗住了她的下顎，逼迫她與自己對視，東方毅冷笑道︰「女人，你到底是誰？」
白靈許久沒有說出話來。
忽地，一掃他的大掌，面若冰霜，也冷著語氣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我不是靈九！」
東方毅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微笑著，道︰「是啊，但是，任憑朕的暗衛神通廣大，卻查不到你的任何來歷。說，你是誰？」
白靈迎上了他殺氣騰騰的眸子，忽覺鼻子一酸，鼻音濃重地說︰「你管我是誰！東方毅，你早就知道了，卻存心欺騙我，將我玩弄與股掌間。或許你習慣了掌控別人，這種感覺，是不是很好？」
——哼，就憑你的那些暗衛，能查到我的來歷，那才叫見鬼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欺騙我？每日里與我歡笑言談，卻知道我不過是頂著另一個人的身份，你是懷著什麼樣的目的，才會這樣假裝不知情？是耍猴人的得意，還是睥睨天下的驕傲，還是好笑地看我演戲？
不待東方毅說話，白靈卻又忽地變了臉色，倒吸一口涼氣，忽地問道︰「你怎麼知道那人死了，難道你認識？」
她狐疑地打量著東方毅，又一跌聲問道︰「還有，你什麼時候開始對我起疑的？你派人去調查過？你把王屠戶他們一家怎麼了？」
東方毅無奈地看著她，問來問去，說到最後，她所關心的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王屠戶一家。難道，她就那麼在乎那一家人？竟也忘了追查那凝碧軟玉之人的下落麼？
東方毅眼珠一轉，骨扇一合攏，轉身，背對著白靈，狀似不經意地說︰「他們啊，欺君罔上，當然是——滿門抄斬了。」
「東、方、毅！」白靈周身忽地涌出一股強大的殺氣，冷聲道︰「你真的，殺了他們？」自己苦心偽裝了這麼久，沒想到，到頭來，仍舊是一場空。白靈強忍著胸中不平之氣，一字一頓地問眼前黑發如玉，背影寬闊的男子。
驟然感覺到身後的一股陰冷氣息，東方毅當然知道，這是殺氣。並且，他毫不懷疑，如果她願意，下一刻，她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殺死自己。
他沒有來得及去想，白靈為什麼會擁有那麼強大的力量。只是停頓了腳步，沉聲問道︰「你就那麼在乎他們的性命？在乎他們，比我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