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話魔祖重現（小畜卦）《彖》曰︰小畜，柔得位而上下應之，曰小畜，健而巽，剛中而志行，乃亨。「密雲不雨」，尚往也。「自我西郊」，施未行也。幾百根修頎的竹子，形成一片蔥翠葳蕤之竹海，在清風的伴舞下，用窸窸窣窣的風吹竹葉聲奏著四界罕逢的天籟。幾只喜鵲，撲稜稜地從湛藍的碧空中旋轉飛下，倚在碧枝上，撥弄著紅爪，又時不時仰起頭用婉轉的歌喉，合著竹子輕快地歌曲，似乎在慶祝什麼。感覺到那股歡喜之氣，林中神獸麒麟、狻猊、貔貅、鳳凰、青龍排成行列滿懷崇敬井然排布匍匐跪地，朝著一方向天光艷艷處爭相吟鳴。湖面之上，七色的神魚碧波縱躍！竟也是，朝著一處方向！這方向，就在波光晃蕩亭前、蔥蔥竹影搖曳掩遮處。竹下，亭前，一片空曠地。開天斧白衣欺雪，靜靜如松立在一旁，竹園中的陽光合著湖光將他的面頰照成一片皎潔，緊攥的雙眉終于放松下來，英俊的臉上終于綻放出一絲淺淺笑意。他的笑，就像一縷清風拂在春湖上，又像驕陽下溫潤縴縴指頭，撥著人內心情弦，讓人如痴如醉。眼前，巨型盤石之上。一柄長劍，赫然立在磐石中央！無極神劍劍身的銹跡全然消失了，古拙無華的劍柄，鈍若無鍔的劍身，此刻劍身豪光大放，自劍柄而起形成一道如山岳粗的光柱，將無極神劍緊緊裹住璀璨耀目直接搖搖沖向九天之外，不啻日月，將整個竹林照的曦白。而後豪光透過竹園，直逼整個四界將之照得煞白，便是方才那些魔界映射出的墨雲也是為之一亮。一股祥光煌煌普照大地，紫氣彌天，萬道仙霞光彩繚繞天邊。四界的眾獸界屬齊齊抬頭向天空號吼，跪拜行敬。萬道飛龍奇鳳，從神秘隱藏之地一起轟然而出，出現在雲層滾卷處，振翅而鳴，滾卷而舞，似乎是在和雲浪爭相比試翻騰之力；河面上，仙鶴靈禽齊鳴自湖面劃過，無數一兩百斤重的赤金色鯉魚飛躍，在湖面上井然有序的弧線，看狀有競技龍門之勢；幾乎在同一時刻，九天之上一條飛瀑倒掛而上，斑斕的光輝成為天地間一道晃眼的白練，穿破紫雲，扶搖而上；日月星辰同時懸掛于高空，九州島島大地上一條濁黃色的大海橫空狂奔，直接搖搖咆哮上蒼藍色的九霄上，太陽、月亮幾乎就浮在濁浪上，玉璧動蕩但是被迎面濁浪滔天隱沒……天地間異象迭生，四界中百鬼哭號。上至八十一重天眾神，下至九幽黃泉碧落修羅魅鬼，心神激蕩，竟也震顫不已，正正哭嚎百來日。開天斧，雙目緊盯著無極神劍，眉毛一挑臉上的笑容，傾城一笑，猶如蓮花的綻放，讓人如沐春風，如吟瓊釀。明眸中,破劍立在盤石上，銹跡全無，刺眼神光大綻！劍身顫抖放出一陣鏗然斷金裂石之聲！似乎要破天而去，斬向蔚藍蒼穹，神劍之聲而後變成沉宏如同千龍齊吟！沖天白光向竹園四散而去，直到白光漸漸稀薄，隱隱可以瞧到坦蕩如砥盤石中間多了一位盤腿而坐、身體瘦削身著黑衣，傲氣逼人的少年。光芒漸淡下，如溫玉一般的面頰，如利劍一樣的飛眉，雙眸微微合閉，似乎還將醒未醒。待神光集散後已是片刻後，少年徐徐地睜開雙目，雙眉如同兩抹冷劍，微微向上斜著，含怒含威，一雙明眸，如劍如電，似聚似遠，廣博如滄浪滾滾的碧濤，深邃若群星點點的穹空，在甫一張開的瞬間兩道白濤射向雲氣點綴的蒼穹。此刻出神地望著西方，白雲廣渺無跡如織處，一團團墨霧緊壓而來,更是比九萬年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看罷，少年冷漠的臉上登即多了一層陰雲，使他看罷大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看到無極神劍重返神體，開天斧喜出望外，緊緊盯著無極神劍，生怕他再消失一般，怔然立在地上片刻後才是激動地說道︰「你——你終于恢復了？」聞言，少年從平整的盤石中躍下，腳立大地，目光一轉感激地瞧著開天斧，微微一笑，而後無奈地道︰「還沒有完全恢復——開天斧，這些年來苦了你了。」言談時感激的雙目中少了幾絲傲氣。對視一眼，開天斧走至盤石前，搖搖頭，站到無極神劍的身旁，一陣慚愧，自從聖戰以來，對于無極神劍拯救其一事，他就心懷慚愧，一笑道︰「哪里，當初多虧了聖尊和你，否則……」「那已是舊事，就讓它們過去吧。我未能及時救出聖祖，慚愧得緊。此次魔道老祖重現，而今六界之中，除了少數人可以抵得上其一招半式恐怕無人是其敵手，一想到聖祖心血即將付諸東流，因此我不得不提前出關。這些年來，你功力又精進不少吧？」開天斧輕嘆一聲，緩緩地轉過身去，抬頭望著西方一片天空，只見西方白雲深處有一團紫黑色的霧氣，比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看來魔教之人也是蠢蠢欲動，距離五界大亂之日不遠了，這幾年來他也留心觀察魔祖動靜，只是魔祖功力上早已超過他，而且如果開天斧靈識探測的過于接近魔域，魔道老祖自然會感到開天斧的存在，因此他雖然知道魔祖意欲舉兵而來，卻是有心無力，默然片刻說道︰「自那戰以來，我再未踏足六界之中，六界之事也是頗不了解。現在，我功力雖小有進步，但是也只能和當初的四魔旗鼓相當。和現在的魔道老祖相比，恐怕難以望其項背。」無極神劍邁步走過去，走近開天斧身旁，伸開左手輕拍了一下開天斧的肩頭，似乎是在安慰他一樣，旋即將深邃的目光再次移向西方︰「我現在只恢復了二三成的功力。即使合我們二人之力也決計難以與魔祖匹敵，我們現在根本就不是魔祖的對手現在我們只能韜光養晦潛龍勿用，等待一些時日。」開天斧猛然想起剛才無極神劍的復蘇，豪光大放勢必引起六界異象並生，自然也逃不過魔道老祖那犀利無比的雙眼，于是道︰「你剛才身上所幻發出的神光，勢必引起魔道老祖的注意，此處雖是聖祖歸去之地，聖祖殘存靈力浮動，但終歸已是危險之地，不可久留，我們還是盡快離開吧。」無極神劍點點頭微一沉吟，便道︰「我已想出一條妙計，定讓魔道老祖找不到我們，我們也可借此暫養生息，再過幾年想罷我功力也已將恢復以待他日與魔道老祖一決雌雄。」開天斧附耳上去，無極神劍在前者耳邊輕聲低語幾句。听後，前者笑道︰「妙策，妙策。這一界在四界中實力最弱，撓魔道老祖絞盡腦汁，也決計想不到我們在實力暫時隱匿在那兒。既是已有絕妙去處，我們便走吧！」當即，兩人化作兩道流光，只是一閃便即消失在竹園中。寂寥的竹林，獨存天地間。甘露如醴，蕙風如燻。風輕輕地吹著竹葉，沙沙的響聲，守林的護法鳳凰麒麟發出呼呼的叫聲，似乎是想挽留住他們，只是叫吼了片刻，並未見那兩道熟悉的身影再返，便即悄然做聲，似乎連他們也都是知道︰瑞獸猶在，但已是竹在人空了。魔界。「啟稟聖祖，方才天地間，涌現出一股不凡的神光，這神光不僅喚起四界重重異象，而且竟透過四界，直達我們聖域」，階前一位龍首人身，頭角崢嶸的中年道。這種神光，除非是某一九天真王境界的高手踏過仙級最後的障礙，抵達聖級時才會呈現而出。而傳說中四界第一高手伏羲也不過是五千年前成為九天真王階的仙級高手，兩千年前魔教與其余五界一戰時，伏羲仍是處在九天真王一階，沒想到短短兩千年，而且魔教正要進軍其他四界，偏偏這個時候，四界中出現一個聖級高手，這不能不使他驚駭！難道是伏羲？四周一片駁黑，無盡的長廊一直通向未知區域，黑暗中，千萬道巨黑的神光閃動四周盡是些白玉雕成的盤龍鳳凰浮雕，溫潤的白玉在黑澤下閃爍著淡淡的五色光芒，將黑暗處墨光稍稍排遣。只是即便是此種上好白玉也是排斥不了長廊盡頭一處黑暗之地。無數道光環，一位老者忽隱忽現在光芒下，听完中年人稟告，老翁徐徐睜開雙眼，只剩下一雙眼楮在黑暗中燦然生輝，竟是掩過了白玉之光。沒想到連那些聖器都是橫空出世了，看來以後有趣多了。「此事我已知曉，那便是我聖教的宿敵——開天斧和無極神劍，剛才那道神光，便是這無極神劍所發出，看來這無極神劍多便功力未全部恢復，乘此良機，你速帶其余聖使前往剛才神光一現處，乘機除掉無極神劍，它對我聖教的威脅實在太大了，決不能在聖教即將行事之時讓他們成為我聖教絆腳石。另外，你必須得留意開天斧，在鴻元時期它已是厲害的角色，現今可能已經進入聖級，如果這樣，你就使用九幽幻掌應對應該足夠了，但是斷不可輕敵。這些年來，雖然我教一直在尋找這兩件神兵利器下落，但一直都未曾找到，因此我想，定然是盤古在臨終前施了一道極字境界的法力，才使我們屢次尋覓，都是無功而返，我再送你一件物事。」老翁緩緩地道，但其聲如擲地，仿佛有在胸神兵萬千。就像是，千古隨流水，我獨笑蒼穹。只听「嗖」的一聲，一面光芒暗淡的鏡子越過無盡暗黑長廊，飛到青龍的身前。青龍迅捷以手輕拈，便將鏡子抓在手中隨即目光留在鏡子上面。眼前這鏡子不過巴掌大小，中間繪著一川山河，上面星月點綴，乃是以靈氣經歷萬年淬煉而成，鏡上流溢淡淡的紫光，單一眼看去，就知其並非凡品，而且此寶由連昔時妖尊都敬畏的老翁拿出，更是不凡。萬象歸幻鑒！「這——這是萬象歸幻鑒，怎麼——」青龍看過寶鏡後驚了一下，隨後月兌口而出道。萬象歸幻鑒乃是老翁一件不傳密寶！「不錯，這正是萬象歸幻鑒，這十萬年我已找它們不下千次，但每次卻無功而返，然而踏破鐵鞋無覓處，因緣分所至，我無意間淬煉了這萬象歸幻鑒，可以辨清世間虛實真偽，就將之賜予你吧，以助你尋找開天斧、無極神劍之用」，老翁繼續道，「我現在還有一段時間暫時出關不得，這件事就麻煩各位了。」「為聖教出力，那是屬下的職分，更是屬下的光榮，屬下當萬死不辭。聖祖，還有一件事，剛才九龍寶鼎身多了數千道金光，那些四界中老不死的東西果真從中作梗，還好，我們的目的並不是想要收集九龍寶鼎里的妖獸，而在探知他們的實力，屬下已經查明，其中有三人似乎在九天真王巔峰，五人在九天真王初境，五百個三天真皇境界的高手，以後若要與四界交惡，我聖教大佔優勢。」青龍使低下頭，目光中閃過一絲獰色。只見黑暗處黑光大放，護體聖光閃著熠熠的光芒，老翁冷冷道︰「哼，這幫老鬼，竟公開敢與老夫為敵，看來這數萬年無人管制他們，倒是大長他們的志氣。不過青龍，千萬不要大意，我想四界中高手應該不止這個數，而且由于四界中關系繁復，一方對另外一方存有猜忌，恐怕，就是其中有聖級高手，因為這層關系還未可知。雖然報仇心切，但不可因此而蒙蔽了雙眼。」青龍微微一沉吟，默然點了點頭。兩千年來，每當記起慘死在五界合圍下的魔族眾人，他就驚起一身冷汗。兩千年來，日日夜夜，他無時不刻都想為慘死的同胞報仇。兩千年的磨練，他由一代魔尊降為護法之首，可是修為卻以臻進九天真王巔峰一階，甚而還有聖級壓軸之技加身，渾沌使、麒麟使、鳳凰使等人也靡日痛思報仇。可是他知道要報仇，就得隱忍，隱忍兩千年，一直到他達到九天真王巔峰境界、渾沌使等三人臻進九天真王極高境界，他才謀計報仇一事。隱忍，隱忍！！「依你之見，究竟是哪三人，進入了九天真王境界巔峰？」黑暗中，老翁沉默了一下，後道。「依屬下看來，如果真有臻入九天真王巔峰的，伏羲一定算得上一個，兩千年前，伏羲就是六界中巔峰高手了，雖然在大戰中受了重傷，但是伏羲修行上卻是算得上是一代人杰，而且，他的那通天八卦，至今令屬下欽佩不已……（微一沉吟）其次，鴻鈞應該算得上吧，三千年前，我還可以勉強和他打成平手，然而在兩千年的聖教與其余五界一戰中，我險些被他擊成重傷，這人也算得上是一代人杰了。」「那你現在和鴻鈞一戰，有多大的把握取勝？」青龍雙眼一眯，片刻後，睜開眼說道︰「現在有三成的把握！」老翁知道青龍使平素謹慎，他雖然說三成，但是實際上已經超過了五成了，沒想到青龍在兩千年仇恨煎熬下，會是有如此進步，此時還能夠保持恆常心，老翁微微一笑︰「這兩人的確是天縱奇才，哪還有一人是誰？」「差不多是黃帝這老賊吧，此人在三千年前與蚩尤一戰中就已經表現出三天真皇境界的修為，而且，此人野心勃勃，他看到伏羲已經在九天真王巔峰，斷不敢墮落了修行，估計此時已經在九天真王巔峰了。不過，他的心機以及才干我敢說四界之中無一人可及。」老翁點了點頭，他對于謹慎、而且極具才能的青龍使，因此對青龍使比其他三位魔教聖使更是倚重非常，微微點了一下頭，黑暗中老翁繼續道，「注意一下這三人，估計他們真實實力恐怕不止這點。」「屬下謹記。」青龍一窒，沒想到這兩千年五界居然也會取得如此進步，不過五界相互猜忌，因此隱瞞實力也是在臆想之中。魔祖沉吟片刻，道︰「青龍，你可曾听聞‘無極神功’？」青龍滿臉愕然道︰「聖祖指的可是那傳說中的魔譜？」無極神功無論是在五界界還是在魔教已經被傳得沸沸揚揚，神乎其神了。老翁冷笑道︰「哼，這世間那有什麼魔譜，聖譜？他們五界之人將我們視為異類，試問，他們又有多正直，表面上個個謙謙君子，滿口掛的是仁義道德，背地里齷人齪行，黨同伐異卑鄙無恥。神功本來就無好壞之分，神功的好壞取決于修煉神功者，善者用功，便是替天而行，居心不純者用之，則是誤國害民。雖然這數十萬年來我功力有所突破，但盤古功力實在太高，當年我大為吃虧，而‘無極神功’又是其惡念所化，我們還是得多提防些。」黑暗中一片沉寂。青龍拱手道︰「聖祖見教的是，屬下告退。」青龍悄然告退。老翁是喜歡獨處的人。黑暗中又恢復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