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蟬聲,勝似天籟。
「——」,火勢滋蔓。
火光中,刀光起,殷血落。
「不!」,一聲聲慘叫斷斷續續傳來,本是圓月如水的美好夜晚此時卻變成了一個不眠之夜,在頃刻間,美滿被撕裂,無數的呼救聲如九幽地獄正在受煉獄的厲鬼的慘叫,讓人毛發悚然。百名家僕,無一人逃出,全部倒在血泊里,最後被焚燒,烈火中發出一陣陣劈劈啪啪的燃燒聲,帶著肉香……
慘像連連,目不忍視。
火光下,夏啟冷冷地盯著燎燒的滔天火焰,周圍兵卒疾行在烈火前。「找到了沒有?」夏啟已是雙眼血紅,煞氣不下厲鬼。
三百六十五口人,只剩下夫人與兩個小孩的尸身未找到。
那人畏葸地看了一眼夏啟,立時冷汗夾背,已嚇得七魄幽幽,兩個「沒」字,一個低于一個。
一個嘴巴賞過去,「飯桶,一群飯桶,我就不信兩個小孩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會不翼而飛!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將他們給我找回來,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還不快滾,找不回他們仨,那就拿你的狗頭來見我。」
那人急轉過身,用一腔哭也似地的聲音沖著下屬吼道︰「快找,分散找。」眾士兵只能奔波在火眼四周,四處尋覓。
火光,越來越劇烈,最後,連賞心亭的屋脊都坍塌掉進熊熊的烈火中。
樹上,明滅的蟬,逐漸悄然。天空中只剩下月色,圓圓的,就像一塊永不破碎的玉璜,千萬年,亙古不變,始終翩然浮在蒼穹間,灑下銀灰色的光芒,照向人間每一個黑暗的角落,帶給人間絲絲的暖,依舊是那般美好。
黎明。姍姍而來。
母子三人夜行數里,早已是倦困之極。
闃靜樹叢中,不時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野鳥鳴叫聲。嚇得賀天與樂天時不時抓住母親的雙腿,雙眼淚汪汪的,幾乎就要哭了出來。
古樹虯枝,籠蓋在整個樹叢上空,將森林里的光線遮擋住,森林中仍然是一片朦朧。
朝霧似散非散,一人深的雜蒿鋪道。時而鳥鳴啾啾,原本光線很弱的森林中冒出幾雙血紅的獸眼,看著叢林中的母子三人,宛如鬼魅魍魎,正張著流血的嘴巴,對準將要被分食之人,叢林勝似人間地獄,陰森恐怖。「娘,那是什麼?」樂天瞥眼中無意間看到那道隱藏在森林深處恐怖的影子,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懼,對著母親說道。
可是,當伯益妻子抬起倩容回看時,那道影子,又深深地隱藏起來,伯益妻抓住兩只幼小的手,緊緊地,向前快步逃跑。
四周只剩下一片無聲!
死一樣的寂靜。就好像是將恐懼全部濃為空氣,緊緊包圍著他們。
鬼見愁,鬼見愁森林!
鬼見也發愁!
蔥蔥的枝條在三人疾行中上下跳動!薄霧彌漫中。
「噶」——一聲鳥鳴,在沉寂半晌後,再次拂空而來,賀天、樂天同時被嚇得抱緊伯益妻,原本疲憊的雙腿又因恐懼而再次邁開,伯益妻只好疼愛地撫了撫兩個孩子的頭,安慰讓兄弟兩人快走!
兩顆淚水悄悄消失在彌散的大霧間!
霧似乎更大了,就像是離人惆悵被一陣風越染越大!
兩盞瑩燈在大霧中隱隱顯現——
伯益妻在神情一呆,她知道鬼見愁森林中沒有燈,有的只是獸眼!凶獸的眼楮,鬼見愁森林相傳凶獸足跡縱橫,便是白日也是罕有人跡,何況是鬼怪縱橫的黎明拂曉之際!
于是急忙催促兄弟疾走,一面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大霧,那雙血腥的眼楮竟然又消失了。
霧更濃,濃的不可開交,包圍在四面,就像伯益妻此時此際的仇憤交織的心情!
四面盡是濃霧!向高牆一樣。
伯益妻迷惘的看著密林,鱗次櫛比,霧林無窮無盡,他們迷失了路。
此時那雙眼楮又顯現出來,碧藍的眼光中間倒豎著一抹尖銳的黃芒,「嚎吼——」巨獸怒嚎一聲就好像是滾滾雷聲,爆炸在三人身旁,那一刻他們好像被震悶了一般幾乎暈厥過去,隨即看到兩抹豪光沖天而起,射向那兩道凶光!
竟是身旁的兩個小孩在听見凶獸巨嚎聲後驟然出手,其實這兄弟兩早就注意到這兩點凶芒,可是那兩道光輝一偏,隱沒在大霧間,一白一黃的兩道神輝斬落。
「合手……」不知是兄弟中那個喊了一聲,小兄弟兩人竟然將母親圍在中間,兩人目光中竟是閃爍著昂昂的戰意!
雄視四方。
「小心……」伯益妻子冷靜地環顧四方,看到異獸消失後,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只道。
「吼啊——」怪獸似乎竟然吃了傷,發飆狂吼起來是,隨即一抹青色的巨尾橫掃過來,樂天、賀天一聲舌綻,雙掌暴起,賀天抄在巨尾之前,雙掌猛然擊打在巨尾上面,一片光幕如同白霧一樣潔白,下一刻一片黃色的光幕乍現。
「轟……」
一聲沉悶的響聲之後便是一片震耳的巨響,一道身影重重掉落。
霧散了。
賀天、樂天畢竟只是孩子,此時不知道是什麼異獸,像是吃了傷,不過他們年小,因此經過剛才一番廝殺,靈力所剩無余了,扶著腫脹的雙腿,再也無半分氣力,渾身如散架一般,強忍地走了十幾里,便一癱在地上,哭聲道︰「娘,我們實在走不動了。」
她淚盈兩眶,看著兩個僅僅八歲的孩子,淚水再也噙不住,撲簌簌落下來,一夜之間,家破人亡,要不是老家僕拼死保護,從暗門中偷偷送出他們母子三人,只怕兩個孩子——至于丈夫伯益,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貝齒緊咬嘴唇,疼愛地扶著兩個孩子,安慰兄弟兩道︰「我們稍事休息,你爹爹他會盡快趕來的。」
伯益妻坐在一截斷藤上,四周峭楞楞的,揉著兄弟二人的雙腿,心中悲酸難言,賀天、樂天腳底早已磨起水泡,強忍不言。
四周雜草叢生,蔥林倒空遮蔽,倒也顯得隱蔽,因此他們決定休息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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