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同寢 024一見傾心

作者 ︰ 斂目

繁星剛剛布滿天際之時,師雲輕與百里陌塵兩個人,帶著昏迷不醒的雅如,終于到了無量山。放眼望去,只見眼前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桃林,千朵萬朵的桃花,在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幽香,靜靜地開放。

此時,正值盛夏,桃花怎還會開的如此盛艷?但傳聞毒醫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死人救活,那延長桃花的花期,也不足為奇了。只是外界也傳聞,毒醫性情偏激、喜怒無常,救人殺人,憑的全是心情,並且從來沒有一個人見過他的真面目,而他也在居住的無量山山腰上,擺下了‘修羅陣’,要找他求醫者,需先破陣。

十年間,無人能破。

……

師雲輕一手扶著昏迷的雅如,一手負與身後,面無表情的望著面前這片桃林,美則美矣,卻不知道埋葬了多少英雄豪杰的性命,堪稱為‘龍潭虎穴’,亦絲毫不為過。

百里陌塵同樣望著面前的這片桃林,薄唇,在月光下緩緩地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不知道一座無量山,困不困得住身側之人呢?

半響。

師雲輕好整以暇的望向百里陌塵,淺笑著道,「小陌子,這下就看你的了。」

雅如姓‘洛’,全名叫‘洛雅如’,而雅如的哥哥叫‘洛之謙’,當初在鳳棲宮,師雲輕叫百里陌塵這個名字的時候,他說與雅如失散後,便改了名字,叫陌塵,所以師雲輕後來便一直以‘小陌子’稱之。

百里陌塵聞聲,剎那間盡斂了眼底閃過的異樣,眼角微微上揚,側頭,低低的對著師雲輕道,「小姐,你這不是讓我去送死麼?」

師雲輕微微一笑,卻是笑而不語,神色中,無絲毫轉圜的余地。面前之人,顯然是深藏不露,不知道從未有人破過的‘修羅陣’,能不能從中試探出一二呢?

百里陌塵沉默了一會,忽的走近師雲輕,一眨不眨的望向被師雲輕扶在懷中的雅如。長長的睫毛,在月光下,與眼臉處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嚴嚴實實的遮住了他眸底的光芒,道,「這一進陣,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出來,小姐,能讓我多看一眼雅如麼?」

師雲輕笑笑,她壓根不信百里陌塵是雅如的哥哥,但也沒有阻止百里陌塵看雅如。

百里陌塵右手輕輕地撫向雅如的臉頰、有意無意的吸引住師雲輕的目光,而在這一過程中,左手指尖悄然帶上了兩根銀針,與暗處、雅如的背後,巧妙的送入雅如的體內,半響,慢慢的退開一步,對著師雲輕笑了一笑,身形一躍,從容不迫的便進入了‘修羅陣’。

而就在百里陌塵進陣的下一刻,一直昏迷的雅如,睫毛顫了一顫,緊接著,緩緩地、緩緩地掀了開來,意識有些不清的開口,「小姐?」

師雲輕見雅如醒來,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雅如,你醒了?」

雅如輕輕地點了點頭,意識漸漸變得清晰,視線開始環視起四周的景物,當看到梅林中的百里陌塵時,微微一怔,「小姐,哥哥他……?」

師雲輕看著雖然醒了,但臉色依舊異常蒼白的雅如,淡淡的道,「你身上的毒,需找毒醫解。」

火光電石間,雅如已經知道了他們所在的,是什麼地方。而就在這時,桃林中的百里陌塵觸動了陣法,一顆顆的桃樹,瞬間如人影般晃動、旋轉起來,不消一會兒便將林中的人給淹沒了。

無量山上的修羅陣,雅如是听說過的,此刻,雙眼死死地盯著面前變幻莫測的桃林,雙手緊握與身前,不停的攪動,臉上,更是一片抑制不住的擔心。而相對于雅如的緊張,師雲輕則是雙手環胸,淺笑漾漾。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桃林中的桃樹,晃動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一時間,光在陣外觀看已覺眼前眩暈難忍,更別說陣內了。

雅如擔憂的望向師雲輕,「小姐……」

師雲輕知道雅如想說什麼,但不為所動,嘴角緩緩地勾出一抹淺淡的弧度,道,「雅如,你該相信你的‘哥哥’,他會沒事的。」

有意無意的,師雲輕那‘哥哥’二字,咬音明顯比其他字重。

「可是……」

雅如眼中的擔憂,絲毫沒有減去,還想說什麼,卻突聞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悄然而至。自然,師雲輕也聞到了。

這一下子,雅如有些急了,「小姐……」

師雲輕抿唇,不語。

「小姐,求你救救雅如的哥哥,現在只有你才能救他了。」因為看不到晃動的桃林中的情形,雅如不知道百里陌塵此刻究竟怎麼樣了,眼中,不知不覺泛上了一層水汽。

「雅如……」

師雲輕微微皺了皺眉,她曾多次暗示過雅如,也明著跟她說過,百里陌塵並不是她的哥哥,但她不知道雅如為何就那般堅信不疑的相信百里陌塵的話,任自己說什麼也沒有用。

「小姐,你救救雅如的哥哥,好麼?」

師雲輕看著再三祈求的雅如,半響,終是低低的嘆了一口氣,如今,雅如是她除父親外,最親的人了,她不想看到她傷心難過,至于試探百里陌塵一事,可以再找機會。

「別哭了,我答應你便是。」

說罷,師雲輕足尖輕輕一點,人已飛身而起,直向晃動的桃林中心而去,但見白衣飄揚,身形如燕,仿若仙人飛渡。

同一時刻,桃林中的百里陌塵也飛身而起,對著師雲輕悠然而笑,道,「你來了。」

師雲輕微微挑眉,心底有種被設計的不舒服,「你是故意引我進來的?」問句,但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四周的空氣,在這一刻微微凝固。

百里陌塵且笑,沒有否認,道,「我已經找出了破陣之法,但需要你相助……」

師雲輕負手而立,靜靜聆听的過程中,輕蹙了蹙眉,末了,還是點了點頭。霎時,巋然立于旋轉樹巔的兩襲白衣,同時躍起,瞬間便投入到了茫茫桃林之中。

一入桃林,再回首觀望時,已辨別不出了任何方向。

……

師雲輕負責金、木、水、火、土五位,百里陌塵負責天、地、人三位,兩相需配合的天衣無縫才能破陣。可當師雲輕完美的破了金、木、水、火、土五位時,突覺狂風乍起,地動山搖,花如雨卷,漫天襲來,並且脖間也在同時被出其不意的抵了一枝桃枝。

原來,是百里陌塵根本沒有動。

師雲輕紅唇淺勾,笑意泱泱,並未因突發的狀況而有半分的慌亂,「你想殺我?」

「不是。」

百里陌塵笑著搖了搖頭,卻絲毫沒有收回手的意思。

「那就恕我不懂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師雲輕唇角始終含笑,但明眸卻是忽的一轉,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視著眼前用桃枝抵著她的人,一股無形的壓力,瞬間在震動驚險的桃林中波蕩開來。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此刻,我要殺你,輕而易舉,但我卻放棄,所以,你該相信我對你沒有惡意。以後,你不需要每時每刻的防備著我,這樣,很累。」他不喜歡她與他在一起的時候,都防備著他。

師雲輕垂了垂眸,不置可否。

「這世間,我就是傷害任何人,也絕不會傷你分毫。」百里陌塵自認自己絕不是一個好人,不能保證什麼,但他卻可以保證,此生,絕不會傷她一絲一毫。

「為什麼?」

師雲輕明顯一怔,為了百里陌塵突然變得清澈無比的眼底,那一份真摯與認真。

百里陌塵沒有回答,而是在桃林以毀滅者姿態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的那一刻,手腕微微一彎,將手中的桃枝輕巧的插入師雲輕的發髻,繼而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一把摟住師雲輕的腰,帶著她飛躍而起。

——如果他告訴她,他所做的、所算計的一切,皆是為了那一夜的一見傾心,她可會信?

——如果他告訴她,他中了她的毒,無可自拔,她可會信?

——可會信?

漫天紛飛的桃瓣,輕飄飄的縈繞在半空中,如一場飛舞的花瓣雨,一片又一片的灑落在飛身而起的那兩襲白衣頭頂、臉上、身上,綿綿不絕……

此情此景,如斯美好,連天際的月光都不覺得黯然失色……

雅如焦急的站在陣外,驀然抬頭的那一剎那,簡直看呆了,再移不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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