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剛才已把一切事情向麥子交待清楚,現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麥子身上。回到樓下大廳,我把老六、大海幾個拉到一個房間,將剛才和麥子的通話作了簡單匯報。大家覺得希望不大,但有總好過沒有,于是決定至少堅守一夜,明天的事明天再作打算,見步行步。
簡單的踫頭會之後,我們幾個分別向鄉親們通報當前形勢,目的是安慰大家,點燃大伙的希望,並給予信心。按大海的說法是,我們剛才已通過僅存的電話線路,把事情上報中央,國家領導人已經表示會盡快派專員來處理這件事情,領導表示這次事件只是人民內部的矛盾,不是階級矛盾,是可以化解的矛盾。現在大家要做的是堅守各自的崗位,等待中央的指示,事件和平解決只是時間的問題。
我們鄉村的民風雖是剽悍,但其實都是農家子弟,非常淳樸,大海那無邊無際的忽悠,大家竟也相信,人人都信心倍增︰「就是嘛,還是中央領導英明,我們沒有錯,抓人打人都是民警先動的手……」「中央領導一定要作主,鎮里要還我們土地補償,要不這事沒完……」
大伙你一言我一語,恐懼消失了,人人都滿懷希望。
這樣,時間過得快了起來。
四姐從下層上來通知我們,幾個重傷的村民和民警必須盡快送醫院,不能再拖了。經過商議,老六又拿起大聲公向外叫嚷起來︰「領導同志,我們這里有幾個傷員,有些是村民,有些是民警,能不能先送醫院救治,請指示!」
等了一會,傳來那領導的聲音︰「這事可以辦,但你們不要耍花樣,先把人抬出來,我們一會接走。」
于是,成叔招呼幾個鄉親,卸開了側門的通道,我和幾個老鄉,把五個重傷的村民從側門抬了出去,老七也帶人把重傷的八個民警背了上來,花了半天才解了手銬,逐一拉到側門外,而後又把門重新堵上。
「領導同志,人已經抬到屋外了,請接收!」老六向外嚷著。
不一會,來了一小隊防暴警,把傷員抬走,大海一直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開槍,還好,防暴警都規規矩矩退了回去。
公安局內設有一個廚房,里面食物不多,但番薯、土豆一大堆,供我們百來人一天半晚伙食問題不大。但水卻比較稀缺,幸好剛才接了十幾盆水,但對于差不多二百人來說,是僧多粥少,加上五月的天氣開始轉熱,又悶在屋子里,每個人都大汗淋灕。
「領導同志,請恢復供水供電,這里的鄉親、民警都要喝水,都要透透氣!」大勝實在忍不住了,拿起大聲公,向外嚷了起來。
想不到,還真有效了,半小時後,水電供應恢復了,看來,鎮領導還是想創造點談判氣氛。當即,所有風扇都運轉起來,也可以喝上水了,大家的心情,格外輕松。
但是,外面一直沒有動靜,既沒有進攻,也沒有談話,防暴警依然嚴陣以待,相反,公安局里的村民卻顯得比較輕松,雖然沒有大聲嚷嚷,但都各自一堆,小聲地談論著。經過事後了解,我才知道,原來那兩天該鎮的正副書記和鎮長剛好外出視察活動,接到消息後,正在趕回來的路上,負責現場的只有一個副鎮長,他不敢私自作主,所以也在等待上級回來指示,正由于此,當時我們才得以有好幾個小時的緩沖時間。
傷員處理好了,就要醫肚子,廚房里有煤氣爐,村民不會使,那只有靠四姐指導了,燒番薯,煮土豆,忙得不亦樂乎,大家吃著滿可口,感覺上呀,一點也不像是被重重包圍之中,乍眼看上去還以為在開嘉年華。後來兄弟們聊起這事,都說大海利害,忽悠到家了,即使死刑犯上路,也可以忽悠他是去喝喜酒。
輕松安樂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眼就好幾個小時,印象中大約是傍晚八點半左右,大廳突然變黑,風扇停轉,水、電供應又斷掉了。
一會兒,外面的高音喇叭傳來另一把聲音︰「里面的人都听好了,我是鎮長劉陽,現在限你們半小時之內,放下武器,*上衣,舉起手一個接一個排隊出來。半小時內還沒出來的,通通按反革命罪處理,那可別怪政府沒有給你們機會!」
這就是村民們滿懷希望等到的專員?頃刻間,樓上樓下的村民們像炸開了鍋,反革命罪是啥罪大家不清楚,但*十年來,判得最多最重就是這罪,有點知識的都知道它的利害,于是,主戰主降兩派激烈地爭論起來,但不久,主降的完全佔了上風︰「錢可以不要,但命總是要的,出去吧,挨打比坐牢槍斃要強……」
不少村民開始*服,只要有人肯領頭,就準備跟著出去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