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永遠是漫長的,我艱難模索著,終于找到四姐所在的角落。
四姐正擔心地望向外面大勝身影消失的方向,其實,那麼遠,什麼也看不到。
「姐,你怕麼?」我輕聲地問,嘴巴幾乎湊到四姐的面腮,並趁機握著四姐那柔軟的手。大廳內沒有燈,幾乎漆黑一片,只能看到人影,我不用擔心兄弟們發現。
「嗯……希望這次大家都可以平平安安渡過。」四姐有點哽咽。
「姐,不用擔心,會平平安安的,我是個福將。」
「哦……」
「你不信呀,那年我在越南打仗,子彈滿天飛,我啥事都沒有,三肥如果不是老跟在我後面,能不能走出越南還不好說呢……」我又開始胡吹起來,逗得四姐「咯咯」地笑。
窗外柔和的月色,透過木板的夾縫,投射在四姐美麗的眼楮上,閃動著迷人的目光,神聖而明媚,吸引著我又一次莫名的沖動。我將四姐塞進懷內,張嘴就封住四姐的雙唇,用我的熱情引導著四姐回應……四周,漆黑一片,我和四姐就這樣吻著,像置身另一個世界,沒有世俗的凡囂,沒有人間的煩惱……
不知過了多久,處在幸福中的我被村民們的騷動驚醒過來。村長和大勝回來了,身後還多了一人。村長在大門外嚷著叫鄉親開門,漆黑中大家你撞我我撞你,亂七八糟。
突然間,電來了,大廳的燈都亮起來,大伙這才看清狀況,互相配合搬清大門後的障礙物,打開門來。
村長接過老六手中的大聲公,放開喉嚨︰「鄉親們,安靜了!剛才我和領導們長談,我們的事,領導們關心著,他們也了解事情的經過,知道大家的苦衷,可以說,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誤會!」
頓了頓,村長吞著口水︰「黨是關心我們的,領導決定,對這次事件肇事者從輕發落,只作批評教育。至于鎮里原本扣著為我們村修建馬路的資金,現在將按原土地補償的方式返還,每畝地追加五百元發放,剩余的將作為對本次公安大樓損壞的修繕費用。今天發生的事,領導們決定既往不咎,並承諾絕不秋後算賬,同時要求鄉親們回去認真學習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自我反省,保持沉默,避免事件再次放大。」
村長吸了口氣接著說︰「所有槍支彈藥,請交給我身邊這位領導同志,一切不是自己帶來的東西請不要帶走,其他人跟著朱勝離開,坐解放軍同志的車立即回村,被捕或受傷的鄉親,這兩天由黨和政府照顧,兩天內保證送回村里,請大家不用擔心!」
村長說完,鄉親們開始行動,我們兄弟幾個繳了槍,跟著走出大樓,大勝叫住大海,讓他拿車匙,一會有解放軍領他去取回我們的車,一並開回村子。
登上軍車,才發現原來整條路都被封鎖,街上除了武警就是解放軍,裝備夸張得驚人,不少鄉親看得雙腿發軟,哪見過這陣仗。
我們和百多個老鄉坐上五台軍貨,前後還有各一台塞滿軍人的軍貨護衛,浩浩蕩蕩開往村子。剛進村,村民就被卸下,被告知所有人馬上散開各自回家,一個月內不準*,否則後果自負。
四姐跟大勝回家,大海則跟我回家。家里見到老媽,簡單把今天的事說了遍,老媽听呆了,不敢相信。
何況是老媽呢,連我也不敢相信今天的事,那麼突然,那麼激烈,又那麼轉折……管它呢,躺在床上,我回味著與四姐的那個吻,相當香,相當甜……
第二天下午,兩台軍車把輕傷和被捕的鄉親送回村里,大勝老爸也一同回來了,晚上我、大海和田家兄弟到大勝家探過朱叔,真不敢相信,朱叔會老了那麼多,原來一頭黑發變得灰白,人也瘦了整整一大圈,精神狀況極差。大勝決定留在村里一段時間,照顧老爸,吩咐老六回G市代理工作。
次日,大海開車,帶上四姐、我及田家兄弟返回G市,這樣,一次充滿驚險的歷程畫上了句號。
這次事件,即使事隔多年,鄉親們都不願再提,我們兄弟之間偶爾說起也是感慨良多,近年來國內這類警民沖突案例好像越來越多,但若果沒有相機,沒有電話,沒有網絡,情況又會怎樣?老實說,當年那次公安局的沖擊事件,真是隱瞞得很好,電視、電台甚至報章雜志都沒有片言只語,村子里鎮子里的知情者也不敢亂說,避免惹禍上身,不出幾年,事情就如煙散去,再沒有人記起,就像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
既然我們那次公安局沖擊事件可以隱瞞得這樣完美,那是不是可以懷疑整個神州大地上還有不少類似事件隱瞞著?究竟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事件呢?
最後,對這次事件,我還想多問幾句。
試問,如果沒有上級領導對村民土地補償的克扣,這件事會發生嗎?
如果大勝老爸向鎮政府反映情況時,能引起鎮領導重視,退回補償,這件事會發生嗎?
如果在村民示威抗議時,鎮里能認真審視村民的訴求而不是抓人拘留,這件事會發生嗎?
如果面對村民們要解救被拘老鄉時,公安局干部改變野蠻執法,取而代之的是耐心解釋和引導,這件事會發生嗎?
……
一切均像偶然,但卻形成一個必然,倘若偶然仍在,那麼必然還會發生,這難道不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