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朋友了,又是老戰友,還要瞞呀?」
沒辦法,人家都看穿了,我只有硬著頭皮把私運二手發動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接著問︰「劉大哥,怎麼你的法眼這麼利害?」
「呵呵,小經驗而已。你想想,最近的天氣不錯,南海沒風沒浪,正是捕漁的季節,有哪艘漁船不是滿載而歸的,沒捕夠魚,誰家漁船肯返航?但你們的漁船吃水太淺,明顯不合常理,這是其一。」劉東雲掰著手指數著,我瞪大眼,坐在一邊認真听。
「這晚沒月亮,天又黑,沒多少漁船會選擇這樣的天色夜航,容易觸礁或撞船,而且你們連大燈也沒開,不合常理,這是其二。」劉東雲又掰了一只手指。
「夜間開船,切忌急駛,但你們卻全速而行,按理說現在不是三伏天氣,魚不易死,不易變質,根本不必急這一時三刻,這是其三。還有,我們喇叭大開,讓你停船,你作為船主竟然不出來迎接,卻鬼鬼祟祟躲在船艙里,分明身有屎,這是其四。就這四點,我可以斷定你的船上有問題。」
「利害利害,果然英明。」我不住地點頭稱贊,從褲袋中模出一團鈔票,塞到劉東雲手中,「劉大哥,我可是個初哥,你的一席話,我勝讀十年書,以後還真要向你多多指教。」
劉東雲一把將錢推回來,歷聲說道︰「小虎,你這不是見外了嗎?」
「劉大哥,這是我的一番心意,請你們兄弟喝杯水酒,怎麼就見外了?」我很有誠意地再次把錢推過去。
推了幾把,劉大哥終于不再相讓︰「好,夠兄弟。小虎,以後你們走這條線,就打我的旗號好了,你這船是‘風順’號吧?」
「是,是。」
劉東雲從口袋里抽出一張名片,在上面寫了幾個字,再從懷袋里模出一張過塑卡片一同遞來,「有人上來查船,你把我的名片和卡片給他看,說是我劉東雲的人,這珠江口絕沒有人敢查你的船。但你也要改白天走船,別再他媽的鬼鬼祟祟。」
我連聲稱謝,高興地接過卡片,上面印有「水警緝私大隊征用船只」的字樣和印章,名片上有劉東雲的大名及「XX水警緝私隊隊長」的頭餃,還有劉東雲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征用船只︰風順號。劉東雲于83年1月X日」。
「劉大哥,想不到短短幾年你就混了個大隊長,利害,利害。」
「利害個啥,加班加班就是不加錢,米價漲、油價漲,就是不漲工資。我這是外表威風,里面窮得褲穿窿。」劉東雲自嘲著。
听他口氣,我心想這下有戲了,于是把口袋里的錢全都掏出來,塞到劉東雲手中︰「劉大哥,錢嘛,好說,這里是小意思,以後嘛,只要有我小虎子,就一定有大哥你一份。」
「這個……這個不太好吧。」
「有什麼好不好的?不是說‘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嗎?大哥幫我一把,我理應好好報答。」
「好,夠兄弟,下次找保國一起,咱兄弟們聚聚再聊。」劉東雲把錢收起來,拍著我的胳膊。
「劉大哥,實話實說,我還有兩條漁輪呢……」我細細聲和劉東雲耳語。
劉東雲看了我半晌,指著我陰笑起來︰「好小子,好小子……」而後我倆會意地「呵呵」大笑……
這趟水運第一鏢算得上是有驚無險,不但安全送貨,還結識到劉東雲這個當水警隊長的老戰友,有他的關照,我當然放膽去干,三只船往往返返不停地跑著,一個月來工人們工資上漲兩倍多,我也分得三萬多塊,從中抽起一萬,送到劉東雲手中,有錢齊齊嘛。
這劉大隊長爽朗豪邁,和我性格很合得來,我倆稱兄道弟,共同發財。三只漁船在他關照之下順風順水,我也財源滾滾。記得當時流行「萬元戶」的說法,我心想,我一個月就可以當兩回萬元戶了,黨的步伐我跟得還是滿貼的……
還有十來天就春節,那天一大早,大海就上門報告好消息,老六回來了!
「老六真的回來了?」我和大勝都特別高興,說真的,老六這趟任務也太艱辛了吧,從上年四月中到現在,差不多九個月,啥任務呀?和發配充軍差不多。
大勝連忙拋下手上的工作,在蓮香樓定下酒席,為老六接風洗塵。兄弟們一听到老六失蹤大半年直到今天才回來,全都馬不停蹄趕過來,兄弟分開多日再次相見,顯得分外親切。
看到老六的樣子,大家多少都有點驚訝。老六比離開G市時瘦了整整一圈,臉有點黃,顯得有點憔悴,但精神尚好。
「好小子,到新疆瘦身去了?我三肥還不嫌肥,你倒先減肥了?」三肥油光滿面,拍著老六的胳膊。
「三哥,早知道就推薦你去,一舉兩得。」老六笑著說。
「早說呢,我還真想去趟新疆,听說那邊的哈薩克姑娘高鼻子,白皮膚,又高又漂亮,六哥,你不會是看中哪家的姑娘,留下接種了吧?」宋安嘻笑著。
「還姑娘呢?唉……來來來,兄弟們踫個杯。」老六欲言又止,嘆了口氣,竟勸酒不說了,一會轉過話題,卻問起大伙這幾個月的近況,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但我們最關心的當然是老六在新疆搞什麼鬼,差不多九個月才回來。大伙旁敲側擊,老想從老六的嘴中挖些什麼,可是老六卻只字不提,只推說因為不適應新疆的天氣,生了場大病,休息了好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