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天,除了兩個醫生和兩個護士之外,來得最多的是一個自稱姓蔡的老民警,老民警聲音很祥和,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但每天重重復復的都是問那些問題,老六只有糊弄著︰「我姓洪,廣東人,來新疆做生意,被劫了……」
「你的名字呢?可以告訴我你的全名嗎?」
「……」
「好,這個我先不問……你是廣東哪里人?方便讓我通知你的親人過來照顧你嗎?」
「……」
「呵呵,不說就不說, ……那你做啥生意?」
「布匹。」
「這趟來新疆,和誰一起來?」
「就我一個。」
「你和誰做生意交易?」
「外國人。」
「哪國的人?什麼名字?」
「……」
「搶劫你的人,有認識的嗎?」
「沒有。」
「被劫的晚上你和誰在一起?」
「就我一個。」
「那現場被槍殺的四個人都是搶劫犯?」
「我想是的。」
「他們都是你殺的?」
「嗯……」
「你用的槍是哪來的?」
「搶劫犯的。」
「你奪了他們的槍?」
「嗯。」
「那是什麼槍?」
「手槍。」
「什麼型號的手槍?」
「不知道。」
「那以前你練過手槍嗎?」
「沒有。」
「沒有?八發子彈,每一發都命中,四發致命,沒練過?」
「……」
「好,我們換個話題。洪先生,這次被劫,你帶了多少錢?」
「一箱錢。」
「什麼箱?」
「密碼箱?」
「那是多少錢?」
「……」
「人民幣嗎?」
「外幣。」
「什麼外幣?」
「美元。」
「全是買賣布匹交易所得?」
「是……」
「什麼布匹?這次有多少數量?」
「……」
「那可以告訴我你做布匹生意多少年嗎?」
「……」
「洪先生?」
「……」
老六睡了,一半是裝的,一半是因為的確累了,姓蔡的老民警關了錄音機,慢慢站起來,用平和的語氣說道︰「洪先生,累了吧?先睡睡,回憶回憶,想想有什麼要補充,明天我再來。」說完出了門,再上了鎖。
第二天,還是姓蔡的老民警,不厭其煩地問著同樣的問題,老六依舊糊弄著,等待身體好轉……
就這樣,約莫過了兩個多月,可能蔡民警覺得在老六口中套不到多少有價值的線索,加上老六還沒痊愈,所以他來的次數逐漸減少,老實說,老六對這蔡民警也滿有好感,因為他從不發脾氣,總是一副淡淡的笑容,即使老六不答他的問題,他也不介意,語氣總是那麼和藹。他不來,老六也是悶著,反而惦記著他。
老六每天見得最多的是那兩個醫生和兩個女護士,他們為老六換藥、拆線、檢查、喂食,每每只剩下一個護士在房間的時候,老六就想盡辦法和她搭訕,想從小護士的口中套一些線索,了解現在自己身在何處,關押目的以及關押到什麼時候。但這兩個女護士的嘴很密實,啥都說不清楚,搞得老六很沒意思。
老六的身體逐漸恢復過來,左腳的石膏拆掉了,感覺上可以行動自如,但老六依舊老老實實地躺著,裝著情況依舊,有氣無力的樣子,直覺告訴老六,越是表現得虛弱而沒有威脅力,對自己越有利。
不知道過了多少天,也不清楚是白天還是晚上,門鎖打開,一個醫生拿著托盤走進房間,隨手把門輕輕帶上,一切如常。但隨後輕輕「卡」的一聲,卻讓老六警惕起來。
這一聲很輕,沒認真听,還真不會留意,那是房間門反鎖的聲音,常來的兩個醫生,進門後同樣是把門帶上,但從來不反鎖,這次把門反鎖,顯得有點反常。
老六用眼縫瞄了那醫生一眼,那醫生看上去雖然個子身材似乎是原來兩個醫生中的一個,但白色口罩之上,那雙眼楮流露出來的眼神,卻讓老六感覺到一股涼氣,可以斷定,這個醫生絕對是個新面孔。
醫生輕輕走到病床旁邊,慢慢放下手中的托盤,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輕盈,像生怕吵醒熟睡中的老六。其實,此刻的老六十分清醒,只是裝著熟睡的樣子,微小的眼縫早已注視著那醫生的一舉一動,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像天線一樣,把四周的信息迅速傳到大腦,隨時準備作出反應。
那醫生從托盤中拿起一瓶藥水和一個針筒,針頭往藥瓶用力一插,針筒一拉,白色的液體立即注滿針筒。那醫生把藥水瓶小心地放進口袋,拿起針筒,目露凶光,朝著老六的大腿猛扎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