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黑幫︰我的大圈生涯 [轉載]娛樂圈黑勢力調查報告

作者 ︰ Healsonye

核心提示:6月8日下午5時許,北京市朝陽門外大街新百腦匯商城地下二層停車場突發凶案。一青年男子在車庫取車時,遭4名歹徒圍追、刀砍。達到目的後,凶手逃離現場。

娛樂圈警惕黑勢力

6月8日下午5時許,北京市朝陽門外大街新百腦匯商城地下二層停車場突發凶案。一青年男子在車庫取車時,遭4名歹徒圍追、刀砍。達到目的後,凶手逃離現場。

次日,警方證實︰被砍男子為知名青年導演鄢頗。

鄢頗為什麼被追砍?一時間,各種傳聞風生水起︰有說是桃色糾紛,有說是個人結怨,更有人爆料︰這是一起黑惡勢力在背後操縱的暴力案件。

當前娛樂圈的「涉黑」情況究竟如何?通過這組報道,我們可以看到,打擊各種黑惡勢力,刻不容緩。

鄢頗謎案

《環球人物》雜志記者劉亞

2010年6月18日上午,在鄢頗被歹徒刀砍10天後,環球人物雜志記者來到北京軍區總醫院,探訪這位仍處于輿論風口浪尖上的青年導演。

鄢頗所在的病房,位于住院部大樓10層的骨科二區。現在這里已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骨科病區外,已看不到媒體的「長槍短炮」和便衣警察的「嚴格把守」,只有一些醫護人員和陪護的家屬進進出出。進入病房區,記者看到,這里並不算豪華,幾十間病房都住滿了人。在一名工作人員的「指點」下,記者找到鄢頗的病房。它與其他病房唯一的區別是房門緊閉,門上很清楚地寫著「謝絕探視」。一位值班的護士告訴記者︰「鄢頗不在病房,去理療了。這陣子來的媒體很多,但他不接受采訪。如果一定要見他,在門口等等也許會踫上。至于病情,家屬有過交代,不能向外界透露。」就在記者等候時,躺在病床上的鄢頗被推著回到了病房。經過幾天的治療,他看起來精神還不錯。因為蓋著被子,看不到傷勢。陪護鄢頗的是一位男子,他以其家人的身份拒絕了記者的采訪。鄢頗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在平和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感謝之意。但時間不長,他似乎又陷入一種深深的思緒中。畢竟,剛剛經歷的一切對這個青年導演來說太不尋常了……

突如其來的襲擊

第一個向外界披露鄢頗案的,是導演陸川。6月9日11點左右,他在微博上爆料︰「昨天下午,某青年電影人在北京朝陽區被四名持刀人尾隨並砍成重傷,疑是幕後黑惡勢力所為……」一石激起千層浪。

事發後,環球人物雜志記者專程趕到鄢頗被砍的地點——朝陽門外的新百腦匯商城地下停車場采訪目擊者。停車場共有兩層,鄢頗是在地下二層被砍的。百腦匯安保部門顯然加大了管理力度,專門在那里安排了一名值班員。

地下二層停車場並不大,呈長方形,能容納40余輛汽車停放,有4個出口。場內非常便于人藏匿,但並不便于跑動。因為地面上有一些水管,不小心很容易被絆倒。

在地下二層停車場一角,有一個洗車店,3個工人正悠閑地聊著。記者上前了解情況,一個李姓工人說︰「一般的打架,都先吵,後動手。這次直接就打起來了。出事的時候,沒人喊救命,誰知道是怎麼回事,以為是一般打架呢。」

據他們講述,6月8日下午5點左右,鄢頗(事後知道是他)在百腦匯修完電腦準備駕車回家。當時,他徑直向自己停車的位置走去,可是當伸手拉車門時,車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回頭一看,4個戴著帽子、個子高大的黑衣男子正向他走來。鄢頗剛想詢問,4人突然從背後拿出刀具,向他砍來。鄢頗見狀立刻向車庫的通道跑去,4名歹徒緊追其後。逃跑中,鄢頗的手臂和雙腿被歹徒數次砍傷。當他跑到停車場的中間過道時,4名歹徒最終將他包圍,對他亂砍一氣,整個過程只有短短的幾分鐘……歹徒們看有人來,就匆忙離開了。這里的洗車工是最早趕到現場的。「我們看見他(鄢頗)躺在地上,一灘血,身上有許多刀傷,胳膊被砍得最重,骨頭都露出來了。在他的旁邊,還有兩把沾滿血跡的刀。我們就趕快報警了……」

另據洗車店其他人回憶,出事前他們就看到這些人在車庫附近徘徊,好像就是在等鄢頗下來……現在停車場的血跡早已處理干淨,但回憶起當時的場景,洗車店的工人還是有些不寒而栗。

鄢頗隨即被送進附近的北京軍區總醫院急救。雖然現在院方對鄢頗的病情「不予透露」,但記者還是從知情人士那里了解到一些細節︰鄢頗被直接送到了骨科。傷勢非常嚴重,從傷口來看,並不是單純的砍傷,這和前面洗車工所說的有點不太吻合。他身上很多傷痕看上去像是被一刀刀割下去的,一只胳膊大概就有十來個傷口。有些傷口非常整齊,歹徒們似乎很費了些功夫。當時醫生給他進行了全身麻醉,縫合治療。現在雖然度過了危險期,但他右手的傷很重,很有可能落下殘疾。

交女友惹的禍

鄢頗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為何遭到追砍?為尋求答案,環球人物雜志記者展開了調查。

鄢頗被稱為中國導演新銳派的代表人物,但並非電影科班出身。1969年,他出生在上海。從北京工藝美術學院畢業後,鄢頗赴法留學,先後在法國索邦大學、法國國立高等裝飾藝術學院學習藝術設計。2000年,他結束留學生活回到國內。2005年,鄢頗開始涉足影視業,執導的第一部電影是《阿司匹林》。他還執導了電視劇《新結婚時代》、《牟氏莊園》等。時下正在熱映的是他執導的新片《搖擺的婚約》。

據知情人士透露,作風洋派的鄢頗,感情生活一直豐富多彩。就在他被砍事件發生後,一向「大嘴」的媒體人洪晃也在微博上爆了一記猛料︰「多年前,我公司里有個市場總監,說曾經跟鄢頗好過……她告訴我,在法國時和鄢頗要好。後來她還決定和自己的丈夫離婚。她也曾給過鄢頗很多經濟上的支持。」鄢頗回國後,漸漸不再理會這位痴情的女士。她為了愛情追回國內,卻發現鄢頗已經和當紅演員梅婷結婚。梅婷曾因主演《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出名。

另有知情人士透露,鄢頗剛回國時,在一家單位任美術編輯。後來,他遇上了演員梅婷,隨即展開愛情攻勢,只用了3個月就大功告成,兩人在2002年秘密領證結婚。

婚後,鄢頗想改行搞影視,梅婷義無反顧地支持他。她掏出自己多年來當演員的積蓄,投資200多萬元,幫助鄢頗拍攝了電影《阿司匹林》。梅婷在其中擔任女主角。《阿司匹林》上映後,在國內外各大電影節屢獲提名獎,並獲得業內人士的認可,鄢頗也開始在影視界嶄露頭角。但電影的成功並沒有讓這段婚姻維持太久。2006年就傳出二人離婚的消息。2007年3月中旬,梅婷發博客證實了此事。梅婷的說法是二人聚少離多,感情出現了問題。而知情人士則說,二人分手的真正原因是鄢頗有了外遇令梅婷心灰意冷。同時還爆出第三者就是圈中人士,並且是梅婷過去的一位好友。

據報道,兩人剛離婚時,曾有人拍到鄢頗與某女約會、夜游的鏡頭,表情中絲毫沒有婚姻受挫的沮喪。再到後來,他又和演員李小冉好上了。李小冉曾因主演《像霧像雨又像風》而走紅。

不少人認為,這些事情,正是鄢頗遭砍的直接原因。

鄢頗案發生後,很快就有一個名為「八掌櫃」的人在微博中爆料說,關于鄢頗被砍一事,目前有兩種傳言︰鄢頗的制片方和導演陸川兩方面都認為鄢頗是因為影業競爭被黑勢力所傷;但坊間的說法是,此事和演員李小冉有關。因為鄢頗最近和李小冉走得很近,李小冉的前男友就找人砍傷了鄢頗。「八掌櫃」的後一種說法立刻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導演高群書隨後在微博中表示「真相已出︰果然是泡妞惹的禍」,似乎在給此事件「定性」。

但是,導演陸川仍然堅持「疑是幕後黑惡勢力所為」的觀點,不同意「泡妞說」。6月10日清晨,他在博客上以《媒體的底線,良心的出發點》為題說︰「在砍人這個事情發生之後,我知道有些兄弟肯定直奔花邊去了……無法阻攔你們把它修飾成一朵粉紅色的花朵,但是你們別忘記了緋聞下面濃重的無法洗月兌的血腥。」陸川似乎想重新把人們的注意力拉回到理性層面上來。

「真相」撲朔迷離

娛樂圈內對鄢頗案的爭論,使問題變得更加復雜。但人們也有「共識」︰李小冉和其前男友孫某,是案中的關鍵人物。

6月11日,李小冉在微博中首次默認了與鄢頗的戀愛關系,並聲稱4年來一直遭受到威脅和恐嚇,「我只是在談一次再正常不過的戀愛,我不喜歡和討厭的人在一起難道這也有錯嗎?試想如果是你或你的家人,在長達4年的生活中,要一直經歷威脅和恐嚇,而表面上還要做出沒事兒很快樂的樣子去工作……這就是我,我一直在經歷著的事情。」李小冉的這番話,似乎開始讓鄢頗案走向清晰。

隨後,李小冉在向媒體「報告」鄢頗病情時,講述了她被威脅事件的「真因」︰「我也屬于交友不慎,兩年前認識一個香港朋友,他對我以及我父母都很好。我和他好過兩個多月。後來發現他和*、討債等事務聯系在一起,就提出要分手。他沒答應,還用刀指著我的臉,說信不信我可以毀了你。這件事我的經紀公司同事都知道,公司的人讓我冷處理。于是,這兩年只要是北京以外的戲,不管劇本多麼差都接,其實我是個很戀家的人,我沒辦法。」

就在人們對李小冉的「遭遇」感到震驚時,北京警方傳來案犯落網的消息。說「兩名作案的組織者因承受不了巨大的壓力,先後在深圳、北京投案自首」。據他們交待,由于朋友孫某的前任女友與鄢頗談戀愛,令孫某非常生氣,為了給孫某「找面子」,他們才找人將鄢頗砍成重傷。

于是,「孫某」一下成了「百度」的關鍵詞。此人是誰?坊間的說法是,這位孫某就是李小冉的前男友,並稱此人並非香港人。他做房地產投資起家,後進入娛樂業,有內地娛樂大亨「向華強」(香港娛樂大亨)之稱。

有消息說,孫某在鄢頗案發生後,曾被公安局傳訊。但經過記者核實,公安機關否認了這一點。

難道還有幕後元凶

6月13日,參與傷害鄢頗案的其他8個人也被警方從遼寧抓捕歸案。行凶者全部落網,此案似乎已經真相大白。李小冉也在15日凌晨,發了微博表示感謝︰「警察叔叔們辛苦了!你們的付出會得到回報!」

然而,平靜的日子剛過一天,又起波瀾。6月16日晚,李小冉又在微博中寫道︰「只願真凶早日落網!惡有惡報,如果不報,我會在地獄里拿著你曾用過的刀等著你的!」這帶有詛咒性質的話語,被外界理解為她在暗示「真凶」還未落網。

6月18日晚,陸川又在微博中說他接到神秘威脅電話,並透露對方是黑勢力。他還調侃說︰「已報警,警方說(騷擾電話)滿三次算一個案子。攢著。」對此,李小冉後來表示,已經和陸川有過接觸,並透露了這個騷擾電話的內容︰「川今天在公司接到座機電話曰︰老實點!小心挨砍!震驚之余,只能讓川小心小心再小心。」她還感嘆說,不希望看見血腥暴力事件再發生,希望這只是個「嚇唬」。

對于李小冉的這番話,陸川在第一時間表示了感謝。同時,陸川也得到了許多網民的支持。事發後,記者試圖采訪陸川,但陸川的電話一直都處于呼轉狀態。而他工作室的一位王小姐,也明確對記者表示,關于這件事情,陸川不會接受采訪……

現在,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警方盡快揪出「真凶」。

內地娛樂圈暴力現象

《環球人物》雜志記者張雷

導演鄢頗被砍事件,讓娛樂圈暴力現象再次成為人們熱議的話題。10年前,著名搖滾歌手崔健在談娛樂圈時就曾一針見血地說︰「這是一個以利益為中心的圈子,沒有任何規則可言。在任何情況下,都會有強者出現。有規則的時候,會有一個強者出現;沒有規則的時候,會有另一個強者出現。現在是後一種情況。」這里崔健說的後一個「強者」,被人們普遍理解為娛樂圈里的「暴力者」和「黑勢力」。

實際上,關于暴力和黑惡勢力滲透內地娛樂圈的話題,早在10年前就引起了人們的關注。

孫悅經紀人被害

2000年10月19日晚7時20分左右,位于北京安貞橋附近的一座寫字樓里,著名歌手孫悅的經紀人、北京嘉鵬影視制作中心總經理居鵬,下班前給朋友打了個電話,約定晚飯後見面。隨後,他和兩位員工一同出門。

大約10分鐘後,一樁血案發生了︰居鵬被人殺死在去停車場的路上。

據目擊者稱,居鵬先是被三個人猛烈推倒,接著遭到刀砍和鈍器擊頭。他身上主要被砍兩刀。一刀砍在頸部,可能因為居鵬的躲閃,這道傷口並不深;另一刀深砍在腰部。真正要命的是鈍器在他後腦的一擊。這一擊之重,幾乎將居鵬的顱骨完全打碎。

被襲擊後,居鵬內裝現金和證件的手包被搶。這看起來極像一樁典型的搶劫案。但略加分析,就讓人感覺其中有不少蹊蹺之處。首先,居鵬不過是比兩位員工先走幾步去取車,如此短的時間就遭遇了不測,對方顯然是有預謀的。其次,兩位員工近在咫尺,居鵬當時竟然沒有呼救和叫喊,更何況歹徒的意圖是要取其性命。

居鵬被搶的手包內裝有1萬多元現金,這個數目對他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大錢」。于是,有圈內人士猜測,當時面對3個強悍的歹徒,居鵬不可能為這些錢吃眼前虧,可能他當時交出手包,以為能就此月兌身,他沒有喊叫可能是為了避免激怒歹徒。另一種可能,就是居鵬或許知道這3個歹徒的背景,甚至認識他們,沒有預料到突發的情況。

據此,有人分析︰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隱含著一個信息,就是居鵬之死是蓄謀而非偶然。娛樂圈當時也流傳,孫悅從默默無聞到突然躥紅,居鵬功不可沒,這讓某些同行利益受損。有消息稱,「居鵬是因為做事‘不規矩’,得罪了道上的人」。

居鵬的遺孀王茜也對搶劫案的說法表示了質疑。她在對此案及其善後事宜發表了一些看法後,曾接到過恐嚇電話。電話里的一個陌生男人威脅她︰「你說這麼多東西,不怕自己也出事嗎?」

居鵬的案子一直未破,目前仍是難解之謎。

臧天朔當「老大」

臧天朔曾是中國搖滾樂壇的傳奇人物。他的成名曲《朋友》曾紅遍大江南北。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最終讓他鋃鐺入獄的,也是「朋友」之間為利益反目成仇,而引發的涉黑刑事案件。

臧天朔唱歌成名後,一直在搞「第三產業」——開迪吧。臧天朔先後開過3個迪吧,沒有一個生意不紅火的,也沒有一個讓他賺到錢的。主要原因是,臧天朔太看重「哥們義氣」,只要有朋友來捧場,他肯定主動陪吃、陪喝和陪唱,最後還免單。誰要提付錢,他還不高興。臧天朔的一個圈內搭檔告訴環球人物雜志記者︰「如果在飯店里踫見臧天朔,即使是那種一面之交,他也會幫你結賬。臧天朔的一個朋友曾向他借過100萬搞投資,結果賠了錢,事後臧天朔也沒有要。」

臧天朔在舞台上紅,在台下也是一個愛當「大哥」的明星。他因此得了一個「臧爺」的綽號。這個老北京的稱謂,在臧天朔身上,更帶有濃重的江湖味道。他的朋友遍布娛樂圈內外。

2002年底,作為河北廊坊某步行街的形象代言人,臧天朔以低廉的價格租下了該步行街的一個三層小樓,決定開一個「朋友迪吧」。

由于資金問題,臧天朔一直在尋覓合伙人。經人介紹,他認識了一個叫孫寶和的人,兩人相見恨晚。經協商︰孫寶和出資,佔70%的股份;臧天朔出場地,佔30%的股份,雙方共同經營該迪吧。為了維護秩序,臧天朔請來了一個叫呂長春的哥們兒負責管理迪吧。呂長春則找了一些「道上的人」負責「看場子」。

不過,臧孫二人合作的「蜜月期」很短。臧天朔很快得知,孫寶和玩的是空手套白狼,資金是打著「我是臧天朔的朋友」的旗號借來的。于是,他要求孫寶和把所有股份轉讓給自己,兩人就此鬧翻。

孫寶和退股後,在廊坊火車站廣場附近又開了一個「熱浪迪吧」。兩家迪吧自此展開了競爭,關系逐漸惡化。起初,兩家迪吧相互派「小嘍」騷擾對方,後來不斷發生打斗事件,導致兩家生意越來越糟糕。

一天,孫寶和找上門來,指名道姓要在廊坊火車站廣場「會會」呂長春。呂長春急忙請示臧天朔。臧天朔滿不在乎地說︰「不要怕,你找孫寶和去,能談就談,談不好就打。但不要出人命,有事隨時和我聯系。」

2003年6月21日凌晨1點多,10輛沒有掛牌的面包車同時停在了廊坊火車站廣場。近百名光著膀子、拎著砍刀和鋼管的年輕男子從車上跳下來,將「熱浪迪吧」團團圍住。據「領頭的」呂長春事後交代,這些人都是他請來的社會閑雜人員,只要人到了,就能得到100元到200元不等的「辛苦費」。

幾分鐘後,孫寶和一方的人也手持木棒和酒瓶子從「熱浪迪吧」里沖出來。雙方混戰在一塊兒。「對打」10分鐘後收場。共有十幾人被打傷。一名「熱浪迪吧」的經理被鈍器擊中腦顱,後搶救無效死亡。斗毆還造成數名無辜群眾受輕傷,造成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

孫寶和與呂長春先後被警方抓獲。最終,「幕後指使者」臧天朔也落入法網,並于2010年1月29日,被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以聚眾斗毆罪,終審判處有期徒刑6年。

黑惡勢力瞄準新人

數年前,記者采訪過專門研究黑惡勢力問題的南京大學教授蔡少卿。除了前文說到的居鵬案和臧天朔案,進入專家們研究視線的還有一些案例。

2000年4月,尹力導演的《你的生命如此多情》在北京籌拍。男主角人選頗費周折,最後,北京電影學院94級畢業生劉棟在眾多競爭者中月兌穎而出。然而,在開機第一天的傍晚,3個不明身份的人,敲開劉棟的房門。在確定其身份後,其中兩個暴打劉棟,另一個毆打其女友。劉棟受傷嚴重,多處縫針。北京警方和導演的觀點一致︰買凶報復尋仇,與該劇的男主角人選有關。

同年底,著名歌手毛寧在北京呼家樓北里街心花園,被人連捅3刀,後送進朝陽醫院救治。很快,警方便將凶手抓獲,並將案件定性為「故意傷害」。但到底毛寧和凶手有什麼樣的糾葛,警方一直諱莫如深。被刺後,毛寧隱退歌壇長達兩年。復出時,他曾接受鳳凰衛視采訪,表示當年有敵對的娛樂公司栽贓他「同性戀」。

2010年6月18日,據媒體報道,青海衛視在錄制節目時,作家秋微爆料,她的好友戴軍(歌手)幾年前曾遭遇綁架。有一次戴軍去外地演出,剛出機場,就被幾個來歷不明的人強行塞進一輛車拉走。在一家酒樓里,一位「老大」對戴軍說︰「你給我把《阿蓮》唱50遍!」戴軍只好拿著話筒唱。當唱到10多遍時,突然從樓上扔下一把斧子來,正砍在離戴軍不到一米遠的地方,砍斷了擴音設備的電線,火花四濺。直到第二天凌晨,趁著那幫人喝醉,戴軍才得以月兌身……

據環球人物雜志記者的調查,很多演藝界人士,特別是一些剛走進這個圈子的人,最易遭遇暴力和黑惡勢力的傷害。

近年來,內地娛樂圈掀起了一陣選秀熱潮,涌現出很多新人。某些唱片公司不惜通過各種手段挖搶他們簽約。當他們不慎簽下一紙合約,被欺蒙的藝人不僅淪為免費為唱片公司打工的苦力,同時也失去了進一步出名的機會。

很多藝人在赴外地演出時,也有遭遇黑惡勢力的經歷。本來談好了價錢,訂好了合同,但一到現場,問題就來了,有的提出過分要求,如陪人吃飯,有的對出場費大打折扣。藝人們有苦難言,如果不上台,不僅不明就里的觀眾會憤怒,那里的黑惡勢力也不會放過你,要麼利用媒體搞臭你的名聲,要麼干脆讓你吃「皮肉之苦」。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娛樂界資深人士告訴環球人物雜志記者,娛樂圈是一個名利場,很多人一夜成名,一夜暴富,使得其他行業的資本逐漸開始滲透其中,把持住一些演藝資源,成為了一些黑惡勢力賺錢和洗錢的重要手段。雖然這些現象並非普遍,但它應該引起有關部門高度重視。

港台藝人常被敲詐勒索

《環球人物》雜志駐香港特約記者戴平

《環球人物》雜志駐台北特約記者蕭師言

對于內地娛樂圈出現的暴力事件和涉黑苗頭,不少人主張進行嚴厲打擊,防止其蔓延。因為港台地區已有先例,那里的娛樂圈不僅涉黑,且黑惡勢力相當猖狂。

劉德華被黑道用槍指頭

香港娛樂圈生活五光十色,多姿多彩,但在上世紀90年代初,卻被一股黑勢力所籠罩︰先是劉嘉玲被擄走強迫拍*,之後兩名電影公司高層先後遭槍殺,然後是劉德華被人用槍指頭拍戲。結果,300名香港藝人忍無可忍,于1992年發起全球首個藝人反暴力大*,成為轟動一時的國際大新聞。

香港娛樂圈的黑道勢力由來已久,「新義安」和「十四K」都是在娛樂圈擁有龐大資源的著名黑幫組織。其中,香港第一黑幫「新義安」旗下就擁有數家影業公司,拍攝的很多電影都非常賣座。據香港演藝界人士透露,上世紀80年代的香港電影有兩大主流,分別是喜劇片和警匪片。而警匪片中部分內容為黑社會和黑道人物歌功頌德,個中原因,與電影公司的背景有關。

有時為了拍這類影片,不少演藝界人士被迫要和黑道勢力拉關系,使得黑道勢力得以在娛樂圈擴張。而另一方面,一些明星雖然外表風光,卻經常處于不利的位置,成為被黑道勒索敲詐的目標。

1990年4月24日凌晨,香港著名女星劉嘉玲駕車去朋友家赴約,到這位朋友家門口時,車子突然失控,撞向路邊。這時,後面一輛私家車上迅速下來幾個人,強行將劉嘉玲從車里拖出來,架上了後面那輛車,並迅速駛離了現場。3個多小時後,劉嘉玲再次出現在事發地點。她對警方說,歹徒主要是劫財,搶走了她一只名貴手表以及1000多元現金,然後將她放回。誰知道5年之後,突然有媒體曝光當年劉嘉玲被綁架的真相︰是因為她不肯和黑勢力合作拍片,惹惱了一位黑道人物。遭綁架之後,劉嘉玲還被*並拍*進行勒索。這件事一度成為了媒體炒作的熱點。

2001年7月,香港演員曾志偉因在節目中嘲笑英皇(香港英皇娛樂集團有限公司)「一姐」容祖兒的牙齒長得太難看,結果被黑道人士用凶器擊中眉心,縫了20多針,並且到廣州秘密療傷。只因為容祖兒與一位黑幫老大私交甚好,黑道代容祖兒教訓曾志偉,要他「積口德」。曾志偉事後說︰「這次我流的血,希望是最後一滴,更希望我是最後一個藝人遇襲!」

2009年,劉德華與朱麗倩的24年戀情曝光。據香港媒體爆料,劉德華之所以長期掩飾朱麗倩的身份,與其過去得罪黑道有關。由于拒絕向黑道屈服,他多年來常受黑幫騷擾,為保護家人的安全,才不敢承認戀情。

劉德華入行近30年,在圈中人緣甚佳,一向深得導演歡迎,更絕少與人發生沖突。上世紀90年代初,不少黑道中人見電影市道興起,便開始涉足娛樂圈。炙手可熱的劉德華不止一次被黑道人士邀請拍戲,因為他拍一部片子的片酬加上制作成本不過五六百萬港幣,台灣片商會出價800萬港幣購買版權,因此不少黑道中人視他為「搖錢樹」。

有知情人透露︰「當時找華仔拍戲的那個大佬,非常有勢力,圈中人都忌他三分,華仔卻一再地拒絕他,結果被人強行從片場帶走。」對方還用槍指著劉德華的頭說︰「我知道你女朋友住哪!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他們還派人到劉德華父母的寓所滋事。為了家人和女朋友,劉德華只能屈服。

豬哥亮失蹤十年不敢說賺錢

在台灣,娛樂圈的人也常常受黑勢力的威脅和控制。

被譽為台灣「永遠*」的影星林青霞,就被黑道威脅過。她曾在一篇專欄文章中爆料︰「回想起當年黑社會在我身邊的日子,能全身而退,真是上天保佑。」據林青霞透露,1981年後,她在3年的時間里,拍了14部戲,其中有不少戲是黑幫老大逼她拍的,即使不想演,也無法推月兌。「他們出手很大方,而且所有條件都肯接受,如果不接的話,就等于不給對方面子。有一天晚上,一個黑道人士背著一個旅行袋,里面裝滿了現款,250萬台幣鋪滿了我客廳的咖啡桌。朋友知道後為我捏了一把冷汗,說我萬一出了什麼事,那可怎麼得了……」

台灣曾經有兩個最知名的明星,一個是電影圈的笑星許不了,一個是電視主持界的「大哥大」豬哥亮。他們兩人就都曾被黑道挾持,幾乎終身都淪為被黑道控制賺錢的可憐蟲。

許不了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可說是台灣拍電影最賺錢的明星之一,比林青霞等人賺得還多。但是受黑道脅迫,他即使身患重病,也必須要去拍電影。因為許不了被黑幫硬拉去賭博,欠下了數額巨大的賭債,他賺的錢都用于還債了。1985年,當他過世時,身上幾乎毫無分文,家人連葬禮都沒錢辦。

豬哥亮的遭遇也和許不了差不多。豬哥亮原名謝新達,是台灣早期著名的搞笑主持人。他自上世紀80年代就已成名,最風光的時候,1個月能進賬6000多萬元新台幣,口袋里經常有數十萬現金作為行賞的小費。可是後來,黑道盯上了他,使他有再多的錢也不夠填補黑道為他安排的賭局,結果欠下了數億元新台幣的賭債。由于實在還不了錢,豬哥亮就使了一招「失蹤秀」,逃避黑道的追債。

這一失蹤就是10多年。去年一個偶然的機會,台灣一家知名的八卦媒體發現了豬哥亮的蹤跡。一些豬哥亮的債主公開宣布「不追債,讓豬哥亮有機會工作還錢」,這才使得他又有機會回到電視主持人的位置。不久,各種關于他「日進斗金」的傳聞不斷爆出,嚇得豬哥亮趕緊對外發表聲明說「絕沒有賺很多錢」。一般台灣藝人都喜歡說「我賺很多錢」,很少說自己賺得不多,因為這等于說自己「沒有號召力」。豬哥亮這樣說,是怕黑道跑來討債。

在台灣娛樂圈,包括吳宗憲、林志玲、黃乙玲等知名藝人全都遭受過黑道勢力的恐嚇和威脅。

當然,也有台灣黑道在「漂白」後,不再以毒、賭來控制藝人,而是以開電影、電視公司的方式,直接擺出一副「影視大亨」的模樣,給藝人當老板,賺更多的錢。

總之,港台黑勢力對娛樂圈的滲透、控制,不僅由來已久,且手段惡劣。但由于其背景復雜,屢打不淨。

對話資深媒體人郭運德

從犬馬聲色中跳出來

《環球人物》雜志記者劉暢

涉黃、吸毒、詐騙、詐捐、逃稅……現在又多了個「黑勢力」,娛樂圈層出不窮的負面新聞,讓人們質疑︰這個原本就是渾水一潭的圈子還要怎樣?

圈里圈外的人都在反思︰藝人們紛紛在博客上抒發自己的壓力和無奈,而普通民眾也感嘆,這里的「水太深」。究竟娛樂圈的問題出在哪里?又應該怎樣看待這些現象?我們的娛樂圈如何才能良性發展?為此,環球人物雜志記者對人民日報文藝部主任、資深媒體人郭運德進行了專訪。

郭運德,1975年參加工作,長期從事文藝理論研究及評論工作,是中國文聯、中國作協全委會委員。

「這在娛樂圈很‘平常’」

環球人物︰鄢頗案出來以後,您有沒有特別地去關注它?

郭運德︰鄢頗案我倒是關注了。我個人的想法是不希望大家把注意力放在黑社會上。黑惡勢力有沒有參與,參與多深,這要等到案件水落石出後由警方做出結論。我覺得主要還是情感報復,屬情殺之類。激烈的情感報復,借助黑惡勢力實施犯罪,與黑社會操縱演藝圈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這當然非常不好,犯罪就需要法律制裁。感情糾葛是世間常態,感情的事情最好用情感方式來解決。我覺得這還是一個個案,不宜簡單歸結為黑社會行為,把這件事隨意放大,雖然里面多多少少有這方面因素。如屬感情糾葛,這在娛樂圈當是平常現象。

環球人物︰您為什麼會認為這在娛樂圈算「平常」的現象?

郭運德︰文藝界里爭風吃醋、爭名奪利、情感多變、離婚率高等等,不算是特別出人意料的事情。文藝圈工作的特殊性,特別是表演這個行當,本身就是一項特別感性的事業,需要投入情感、融入角色,需要充滿激情地投入表演。拍攝周期一長,男男女女到底是「我化為蝶還是蝶化為我」的事件則難免出現。職業特點決定了這個行當可能多些情感糾葛,自古皆然。只是由于過多的公眾關注度,愈發引人注目罷了。

環球人物︰鄢頗這個案子現在越炒越烈,您認為公眾為什麼特別關注這一事件?

郭運德︰因為他們是明星,是公眾人物,所以,他們的情感問題容易被放大。明星的感情問題,且又牽扯進「黑社會」,當然就更加引人注目。換位思考一下,同樣的事件如果發生在普通人身上,不會產生這麼大的聯動效應。因而,還是希望把這個問題當成個案,少在明星身上做文章,少炒作明星生活隱私,對公眾人物多些理解與寬容,只把它作為情感報復引發的惡性事件,或許更有利于引起公眾警覺,防微杜漸,維護社會安定。

環球人物︰但寬容和合理是兩個概念,不能說存在即是合理的,我們應該怎麼看待這種惡性事件的出現?

郭運德︰我覺得像李小冉這個事情的出現,也是給演藝界敲了一個警鐘。這個事情其實應該兩面來看,既有個人因素,也有社會因素。首先自己的責任,不能完全推給社會。個人的情感問題處理不好,交友不慎,自己首先要承擔責任。其實,演藝圈也有許多知名演員,演技很好,知名度很高,但公眾形象很正面,沒有什麼緋聞,所以他們受到社會廣泛的尊重。當然,社會浮躁、生活浮華、追慕享樂、拜金主義等現象,也是社會風氣不正的表現。在這樣的氛圍里,個別明星追求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生活,有個人的不檢點,也有許多不得已的無奈。但理解與寬容決不意味著縱容!如果過分追求這些虛幻的東西,沉迷其中不能自拔,最後的結局自然就十分可憐、可悲了。

「文化圈是有底線的」

環球人物︰從娛樂圈一些丑聞到今天發生惡性事件,您有沒有覺得現在娛樂圈各種不和諧的聲音越來越頻繁了?

郭運德︰的確,現在低俗之風盛行,已經到了不能令人容忍的地步。為什麼?從大環境看,我們的社會正處在一個變革的時期,整個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都在發生巨大變化,我們的傳統的價值標準,習慣的思維方式,包括我們對文化的把握都在發生一個劇烈的變革。處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文化當然要走向市場,要大力發展文化產業。然而,文化走向市場必須遵循文化生產與市場交換的雙重規律,需要有嚴格的準入制度和操作規範。沒有制度和規範,就會過度放大市場效應。為了吸引人的眼球,就拼命的什麼低俗就做什麼,導致各種媚俗的電視劇、電影,各種低級趣味的速配相親節目泛濫,就會出現盲目追求收視率第一、發行量第一,一切向錢看的問題。缺少規範的經營壓力,必然帶來行業的惡性競爭。名利的巨大誘惑,經營的沉重壓力,會讓正常的行業競爭蛻變成同行間的相互仇視,互相拆台,引發各種畸形事態的發生。如果把吸引眼球當作追求高收視和高增長率的唯一手段,文化及文化人應有的品格、容量和底線必然大打折扣。

環球人物︰激烈的市場競爭反映到具體的從業人員身上,又是一種什麼表現?

郭運德︰具體到人與人之間更是如此。因為市場的需求,所謂的曝光率、知名度,決定了明星的身價,決定他們的價值不是藝術修養的高低,而是出場費多少、廣告費多少。這就造成了明星個人價值觀的扭曲,就只有金錢價值。現在所謂的一線明星,他們拍一集電視劇的價碼5萬到10萬的收入,已經比普通百姓生活好得多,但為追求名利地位,搞所謂的內部交易、潛規則,傍大款、做二女乃的事情仍屢見不鮮。這里有社會環境的誘因,更主要的是自身修養不夠。失去了應有的道德尺度和底線,缺少應有的自尊、自重,過分追求虛榮和浮華的生活,完全陶醉、麻痹于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之中,價值取向畸變的結果,像潛規則、情殺案之類現象的頻繁出現也盡在情理之中了,說難听一些,就是一種虛榮和淺薄。他們忽略了,文化圈、娛樂圈也是有底線的,做人做事都要有個度。

環球人物︰如果道德底線沒有了,會產生哪些連鎖反應?

郭運德︰典型的是娛樂圈出現了芙蓉姐姐、宋祖德之流,專門用惡心人的方式去吸引別人眼球。還有像章子怡的「潑墨門」事件(海報被潑墨),已經不是個人對個人的攻擊,背後是一個團隊和另一個團隊的惡性競爭。以詆毀別人、造謠中傷,或者是以制造誹聞、惡意炒作的手段來擴大自己的知名度,甚至連著名影星也不惜以制造私生子事件炒作自己,生怕被別人淡忘,這都足以顯示出這個圈子中價值觀混亂的程度。可以說,當只能靠制造負面新聞作為獲取公眾眼球的惟一手段時,這是藝人的極大悲哀;另一方面,當這些人靠此可以輕易攫取公眾知名度的時候,也是當下文化的極大悲哀。娛樂文化氛圍的惡化,對正常的社會而言絕不是什麼好事。這是健康社會的毒瘤。能否容忍是一回事,更期待能縮短這個從亂到治的過程,盡快改變這種價值混亂的狀態。

「低俗化必須要摒棄」

環球人物︰您在文化界工作30多年,作為一個資深的媒體人,您認為現在的娛樂圈怎樣才能良性發展?

郭運德︰文化走向市場是需要的,但市場的低俗化是必須要摒棄的。一方面,演藝工作者,走在公眾的視野中,作為一個公眾人物,亟須加強自己的道德修養、文化素養,在某種意義上說,這是目前最稀缺的。明星要學會從聲色犬馬中跳出來。我認識很多老藝術家,他們一輩子找個普通伴侶,沒啥緋聞,生活上照樣過得充實。青春是短暫的,漂亮的臉蛋不會永駐,演員最終拼的是自己的文化。只有那些有扎實的文化素養和高超演技的藝人,才能笑著走到最後。作為藝人,雖然你生活在聚光燈下,也應該保持一顆平常心。任何場合,無論社會怎樣的浮躁喧囂,只要你能保持平常心,任何的名利誘惑自然都會敗下陣來。倘如此,文藝界的負面東西當然就會減少許多。

另一方面,社會要樹立健康的審美觀念,建立科學的評價機制,為文化的繁榮發展創造良好的社會環境。不關注文化創作的成敗得失,而過度關注演員的私生活,實際上是社會文化氛圍不佳和鑒賞層次不高的表現。當民眾以此為樂的時候,也是道德滑坡的表現。只有社會和演藝界共同努力,才能促進文化的良性發展。

環球人物︰您前面談到文化底線的問題,能具體說說這個底線究竟是什麼,在哪里?

郭運德︰文化要有底線,底線止于審美。文化需要市場,需要滿足不同層次受眾的審美需求。舉個簡單的例子,我們有趙本山,有小沈陽,有李宇春,他們能滿足群眾多樣化的需求,社會能接受並認可,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還有那些相親節目,也能給人們帶來快樂。但是,如果受歡迎的全是這些節目,甚至還有人不惜用庸俗的東西一味迎合檔次不高的需求,那麼,就走向了另一種單一,這比嚴肅的單一還可怕。一個民族,特別是一個古老的有著五千年悠久歷史的民族,我們的文化需要積累,需要發展,需要延續和傳承,這樣才能光大傳統文化,在世界上佔有自己的地位。如果我們永遠拿著《紅樓夢》、《三國演義》給世界看,我們還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只能說是對于祖宗和傳統的失職。我們需要創造屬于當代人的文化精品,這是歷史交付的責任和使命。從這個角度來講,我們不能一味地迎合市場,不能由市場決定文化命運。文化的底線在于職責的堅守,在于讓文化給人以崇高的美的享受,讓人的靈魂得到淨化和升華,讓全民族的文化素質得到普遍的極大的提高。如果連起碼的文化道德底線都放棄了,這個文化就沒有希望了。

娛樂圈也要掃黑

《環球人物》雜志記者蘇睿

就娛樂圈的黑惡勢力問題,本刊記者還采訪了另外一些專家。他們認為,中國內地娛樂圈存在黑惡勢力,而且不容忽視。

今年4、5月,中央派出的3支工作組,深入北京、天津、上海、重慶、廣州等地,明察暗訪,發現了各地黑惡勢力之猖獗。隨即,北京市在4月份啟動「掃黃打黑」行動,查封了「天上人間」等多家涉黃娛樂場所。之後,南京、廣州等地警方也相繼采取行動,「打黑除惡」專項行動在全國範圍內大規模展開。近日,中央政法委又下發《中央政法委員會關于深入推進打黑除惡專項斗爭的工作意見》,部署各地、各有關部門進一步深化打黑除惡專項斗爭,推動打黑除惡工作長遠、健康發展。這份文件強調,將打黑除惡工作作為綜合治理考核、平安建設考核和干部政績考核的重要內容,對領導不力或工作不到位致使黑惡勢力坐大成勢、長期得不到打擊處理的地方,堅決實施「一票否決」,並嚴格追究責任。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鄢頗被砍、陸川接到恐嚇電話……娛樂圈被黑惡勢力滲透的現實問題又突顯出來。

中國傳媒大學娛樂產業研究所所長謝倫燦教授告訴環球人物雜志記者,以前人們常說吸毒涉黃、醉酒撞車是娛樂圈經常出現的負面現象,派系之爭、名利之爭是行業內不可避免的成名之路。而近年來娛樂圈內發生的一系列惡性事件、涉黑事件表明,黑惡勢力已經或正在向內地娛樂圈滲透。

謝倫燦教授認為,黑惡勢力之所以盯上娛樂圈,「最本質的原因是,娛樂圈的明星都是公眾人物,他們的知名度可以集聚人氣,換來巨額利益。黑惡勢力因此會盯上這一行,並欲控制這個魚龍混雜的行業。其次,娛樂圈也是一個投資場所,可能成為黑惡勢力‘洗錢’的地方。另外,娛樂圈人員的素質良莠不齊,為黑惡勢力的滋生提供了土壤。」

上海華東政法大學刑事司法學院教授邱格屏則強調說,內地娛樂圈會被黑惡勢力鑽空子,因為「不管哪個行業,只要它不規範,就很容易被黑惡勢力滲透」。一位知名演藝界經紀人對邱教授的觀點表示贊同。

蔡少卿教授是南京大學研究黑惡勢力問題的專家。他10年前就曾說過︰「相對于走私、販毒等其他純經濟領域來說,演藝界的黑惡勢力滲入還沒有那麼猖獗,與港台對演藝界的‘控制’狀態相比還有相當距離,但是對這個行業的黑惡勢力滲入趨勢應當予以注意,要‘防患于未然’」。如今,10年過去了,形勢如何呢?邱格屏教授說,鄢頗案給我們敲響了警鐘——黑惡勢力正在娛樂圈蔓延,而且愈發猖獗。我們必須更加關注明星們的生存狀態,采取切實措施,防止娛樂圈陷入黑惡勢力的深淵。

謝倫燦教授一直呼吁要發展「綠色娛樂」。他認為,「中國娛樂產業的發展需要一次突破,產業化的運作、科學的管理機制、相關法律法規的制定與健全,不僅是對藝人的保護,更是促進我國娛樂產業進入‘綠色、有效、商業化’運作體系的有效途徑」。他呼吁,娛樂本是一種讓人身心愉悅的活動,不能讓其成為追逐暴利、展示暴力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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