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瞼半睡，我已習慣在這樣的夜里自我調息。
身為宮婢，沒有言累的資格，只要沒有命令，都不能先行離開。特別是我，沒有交更的時候，從來能否休息也只是看帝王的意思。
「當當當……」宮中的更聲響起，把我從半朦朧中吵醒。
筆直的站著，微微的抬起眼眸，看了眼天邊的亮光，知道此時已是寅末。
沒過多久，還有不足一個時辰皇上便要上早朝了，每天，我都只有在他早朝的時候能好好的休息片刻，待太監總管福臨的傳召便要醒來。
有時候太累了，真的渴望他的早朝不要太快過去。
「吱！」林妃寢宮的門輕輕的打開了，走出的是依舊穿裝整潔的帝王。
與一眾宮奴一樣，我快速的跪在地上，等候他先舉步前行。
在那明黃衣擺從眼前拖過後，我也便立即站起，跟隨而上。
「你一直在守候著嗎？」淡淡的低語，他這話不知是沖著誰說的。
低頭跟著，在听不到誰的回應後，我在福臨的眼中得知他問的是自己。
「是。」有點遲緩，我輕聲應。
「滿里宮婢眾多，何不回去休息。」他又說，依舊是那麼的冷淡。
「林妃娘娘見紅，奴婢擔心有主子因為不知皇上旨意而誤闖滿探看，惹怒了皇上，所以就只好盡職的守候著。」低下頭，我輕言道。
其實，我不離開的最大原因不就是沒有他的準許嗎？
「看來，朕這叛妃還是很懂得體貼人心。」他冷冷的一笑，夸身步上龍攆。
龍攆而起，隨著他這冰冷的一笑，這久違的稱呼，我的心用力的一顫，腳步也微微遲緩。
記憶一轉，不禁回到一年前。
在那太和殿上，那傳到耳邊的冷沉低語︰「還記得本王說過的話嗎？若有一天，本王能登基為帝，你便會是本王的妃。」
「可惜霜兒無此福份。」忍著被他掐碎的痛，我平靜的回話。
「不，你有，本王立即就要登位稱帝，這就是你的福份。」要握碎我的手忽然松開了，將我用力的推向那淌血的冰冷石地。
揮袖而上的男人緩慢的從龍椅上坐下，直盯著我冷冷的輕笑︰「聶霜兒，從今天起，你就是朕的妃。」
听著他一字一字，我以為自己會變得起伏的心卻是特別的平靜。
他要給我的，絕不再是寵愛。
這個妃字，又許是我能擔當的？
「可你背叛了朕，朕要賜你為叛妃，一個終生只配為婢的妃。」
*
從記憶中回過神來，想起當日，依舊忍不住想笑。
是的，我是他的妃，他登上帝位時第一個冊立的妃。
卻是叛妃，卻只配為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