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起身,楚清清這才玉眸略抬,看清眼前的人與事物。那依靠在床榻上的男子,應該就是皇帝了罷。見他不過四十五十歲的光景,卻讓病疾纏得老態龍鐘,濮陽慕華與他是兄弟,他卻更像是濮陽慕華的父親。
坐在榻沿上的女子,生得鳳眸玉姿,一襲尊貴之氣將她稱得雍容無比,唇角勾著淺笑,兩彎月眉卻餃著令人膽寒的凌厲,她——就是璠陽王朝的皇後蕭落梅。而居于她下方之女子,看上去精神痿廢,較楚清清還要弱上一分,固有傾城之貌,也叫這身子消耗得蒼白無力,只是她身上所溢發出來的慈和之色,溫柔如皎潔的月光,她是柳貴妃,當今太子的生母。
「你既入我皇家,又身為太子妃,稱呼該得太子相同。」
頂上傳來一女音,溫柔若水,卻擲地有聲。楚清清又跪在地上,神色恍恐的言道︰「兒媳不知禮,請母後恕罪。」
「你身子不好,別動不動就行此大禮,皇後姐姐心慈仁德,不會怪罪于你,太子,還不快把太子妃扶起來。」柳貴妃擰眉出聲,聲音雖平穩,可楚清清卻感受到了她話里的擔心與疼愛。
「是,母妃。」濮陽瑾扶起楚清清,用眸角的余眸凌厲的掃著她,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以她的心慮,怎會不知禮?如此是刻意之舉,那麼就該有目的,可她的目的是什麼呢?
楚清清的確是有目的的,她刻意請安認錯,是想親自看清皇帝、皇後、還有柳貴妃三者之間的關系,雖然這朝堂上的利害她已由濮陽慕華處知曉了**分,可這其中潛藏的微妙之處,才是她關心在意的。僻如濮陽瑾是柳貴妃的親生子,雖然他與皇後的沖突眾人周知,可楚清清卻想看看皇後敢不敢公開與太子作對,如果她敢公開與太子作對,皇帝再沒用也有個身份擺在那里,他會幫皇後?還是會幫自己的兒子?還是真的再無能為力,只有兩不相幫?
「你們怎麼也來了?朕不記得有召你們前來覲見才是。」濮陽慕英說話時的語氣有些不順,他將目光瞟向了楚清清一側的婉妃和茗妃。
只見茗妃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盈了一禮言道︰「回皇上的話,這兩日皇後娘娘侍候陛下左右,離不開身,妾媳未曾來向娘娘請安,今日想著前來,不想在殿外遇著了,便一同前來了。」
濮陽慕英一听,點頭之後便沒了下文。楚清清倒是感覺到有一股溫和的目光一直盯著她看,又听見有人開口說︰「太子妃,來,到本宮跟前來。」
那溫和的目光是柳貴妃的,聲音卻是皇後的。楚清清邁步移前時,有那麼一瞬間見到柳貴妃眼中滑過些許擔憂。
皇後拉過楚清清的手,唇角的笑意微提,卻用十分痛心的聲音言道︰「可憐的孩子,瞧這手冰的跟井水似的,御醫開的藥你都吃了嗎?」
楚清清不禁暗嘲,慶幸自己活著還有用,至少可以為她制衡與濮陽瑾之間的沖突,可你有必要笑得那麼燦爛嗎?她亦謹記自己的身份,不敢逾越半分,楚清清恰到好處的笑道︰「是兒媳命薄,無福消受母後賜下的榮寵。」
「別胡說了,只要你好好將息自己,還怕以後沒有享不盡的福澤嗎?」
是人都能听出這話是正詞反用,可楚清清卻倏然欣喜的看著皇後,就若某種渴望已久的需求得到滿足,說︰「真的嗎?母後可不要誆兒媳呀。」
蕭諾梅臉色一愣,很快恢得如昔,「母後自然不會騙你。」
而此時,濮陽慕英看楚清清的目光,卻開始的了轉變,然而能讓皇弟推薦說可用之人,豈會如此愚笨?又听見她說︰「既然是有母後做保,兒媳以後每天一定按時服藥,一定要把身體養得好好的,咳咳——咳——。」
楚清清的情緒看似很激動,她的咳嗽聲引得某些人掩唇嘲笑。
「快去給太子妃端杯茶水過來。」柳貴妃見楚清清咳得這麼厲害,真是又是心疼又是難過,這個兒媳婦如此單純,身子又是如此的弱,怎麼就給推進了權利的爭斗之間呢。
接過宮娥遞來的茶水,柳貴妃親身遞到楚清清的手中,說︰「皇後娘娘的話自然是金口玉言,你切莫激動引發身子不適。」
楚清清用看皇後的笑意同樣看向柳貴妃,卻在喝了口茶水潤潤喉嚨遞回杯盞時,略微用力的握握她的手。「多謝母妃。」那笑意相同,可楚清清在看柳貴妃,她這個真正的婆婆時,里面添加了尊重。
柳貴妃心中一怔,卻不敢將詫意之色表露出來,這一刻,她的心——很忐忑。回身重新落坐,垂眸無話。
「朕記得先前東宮中一切事物都是有茗妃打理的,現如今梧惠宮既是有主,茗妃,你好好的清點清點,將一切都交還到太子妃的手里罷。」
皇帝突然道出的話,不止茗妃錯愕,連皇後也跟著疑惑起來,緩緩的,松開了握著楚清清的手說︰「陛下,太子妃身子贏弱,且進宮的日子淺,將事情交給她臣妾不是不放心,只是擔心東宮里的事物陳雜,怕她的身子吃不消。」
有人不再扯著她的手了,楚清清很有自知之明的退站到濮陽瑾身側,听著皇帝說︰「歷朝歷代梧惠宮中居住之人都是尊貴與母儀天下的象征,朕的身子愈發的不堪,離大去之日不遠矣,太子一旦繼位,若太子妃未曾學會掌管後宮之事,如何輔助新帝整理朝政,她的身子弱,朕不是不知道,她剛才不是答應你要好好將息自己了嗎?萬事開頭難,可她既是太子妃,就有這個責任擔當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