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下個月初六,定在春圍狩獵前後。」
春圍狩獵?楚清清只記得有秋圍狩獵一說,「這個季節不正是動物們繁衍的時期麼,怎會挑在這個時候狩獵?」
筱筱微偏頭,似乎也很疑惑,「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說雲王爺說這個季節的動物肉女敕,吃起來爽口過癮。」
是夜,楚清清讓一陣稀碎之聲擾醒,驚是夢罷,然睜開干澀的眼簾,那在靜夜里顯然異常夸大的動靜愈發清晰,果然不是自己純粹之慮。半撩帳簾,輕喚,「筱筱,筱筱。」
楚清清坐起身全然挑開簾帳,內殿里那盞夜燈晦暗無色,只耀得周遭一片虛昏。朝那榻上看去,竟沒有筱筱的身影,欲起身探個糾究里,卻又見筱筱披著外衣從殿外進來,趕忙走到床前對自己說︰「小姐,你怎麼起來了,更深夜涼,快躺下歇息。」
把住她的手,楚清清抬眼問︰「時值深夜,為何外面這麼熱鬧?」
她方才被吵醒,就是出去瞧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此刻小姐問了,正好回︰「報更的說冬瑩宮里出了刺客,如今雖是已活捉了,可東宮里的侍衛統領說恐還有余黨,正帶人在宮里大肆收尋呢。」
冬瑩宮出了刺客?楚清清垂下眼來,真不知該露出什麼樣的情緒來表達她此時胡亂的心境。以前只是有听刺客一說,料不到有朝一日竟會真實發生在她身邊。只是那從未謀面的冬瑩宮正主,怎麼會招來刺客呢?
「小姐,小姐?」小姐又擰眉了?自從嫁入在東宮,小姐經常發呆,那沉寂的顏容就像在考慮一件很復雜很麻煩的事情。
「沒事,去睡吧。」輕輕扯扯唇角,楚清清勾起一抹看不出任何情緒的弧度。
因著昨夜睡途中醒了,楚清清再睡時睡得很不蹋實,晌午一起身就覺著渾身酸痛無力,頭也昏疼沉乏,估計是昨夜起了那會兒著了涼了。
執意起身梳洗,卻覺著頭重腳輕的。筱筱擔憂的望著她說︰「小姐,別起了,去榻上躺著吧。」今日這種境況,估計平常用的藥膳起不到作用了,必須得去御醫那里照著先前的藥方子抓藥熬來服了才見效。
菱花鏡中的人影虛弱中又多了一分憔悴,楚清清輕撫著蒼白的病容,指尖的涼意冷得讓人打顫。不難怪皇後把她放在梧惠宮里,想她何時消失,不就逼一下急一下的事?以這副身子的情況,那能容得下一點兒刺激?
想到這里,楚清清竟生了一份不舍之心。又憶及今鳳宇,不知得到她嫁入東宮之說的消息又作何感想呢?他一定會笑著對自己說︰「喲,楚大小姐,恭喜你呀,想不到你在有生之年還能載入史冊呀。」一想便嗤笑出聲,也明了自己繼續活著的心願。
「這內殿里有些冷,一會兒把榻椅搬到院子里,我想曬會兒太陽。」
「那等奴婢去完御醫院回來再搬吧,小姐許是昨夜著了涼,身子又弱似從前了。」扶著楚清清回坐在床榻上,筱筱眼中起了淚意,好不容易見有了起色,這會子又——。
「好,我依你。」楚清清虛弱的說了一聲,便倚在筱筱築起的被靠上,不合上眼簾乏得很,一合上看不見任何東西頭又昏得很,楚清清的心情有些糟糕,呼吸雖弱,卻也變得沉重起來。
筱筱走後,楚清清倚在榻上,約莫一刻鐘的時間才習慣了合眼後不再暈旋。听著窗外鳥鳴碧空,鈴響風動,如果這身子健好,此刻她應在山水之間逍遙渡日,那能如此受束煩悶郁不得志?
忽然殿外傳入耳中一陣差亂的腳步聲,楚清清經不住心底生疑,嘆息著眼簾一睜,料想許是茗妃和婉妃等人不放棄欲知曉密旨內容,今日復又到訪,再次左右攀談,硬要是讓自己招出來不可。孰料到訪之人不止茗妃和婉妃,連濮陽瑾都跟著來了,他的手臂讓一美貌得令人心醉的女子挽著,再加上隨行而來的侍婢,放眼一瞧,竟有十人之多。
很想問今日來得如此齊全,可都是來探她的?然按她入這東宮的時日來看,還沒這麼深得人心。楚清清連忙掀被下榻,沖著濮陽瑾一盈禮,「臣妾請太子殿下安。」
濮陽瑾冷冷的瞧了她一眼,便牽著離他最近的女子走到一旁坐下,而那美貌女子,就這樣坐在了他的腿上。呵呵——,已料到那女子為誰,可有必要前來向她大秀恩愛麼?
茗妃見太子久不喊起,便自主迎上來扶起楚清清笑道︰「妹妹,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顏容如此空乏憔悴,筱筱呢?怎麼不見她侍候你?」說著,邊要朝外喊去。
楚清清輕輕扯扯茗妃,實在是連站都站得吃力了,也順著茗妃的‘關心’無視濮陽瑾的存在,兀自落坐在榻沿上,看似笑得很艱難,「姐姐,昨晚半夜起身,許是受了風寒,筱筱方去御醫院按先前御醫開的藥方抓藥回煎,這會兒該是在回來的路上了。」
守在門口的侍婢進來內寢一一奉茶後又離開。楚清清側身看向濮陽瑾,揚起微微的笑意,言道︰「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到臣妾的梧惠宮有何指教,並非臣妾有意此問,實在是臣妾身子不爽,怕是招待不周,怠慢了您和各位娘娘。」
楚清清的語聲很謹慎很委婉,濮陽瑾卻知道這是說給大家听的,而真正的用意,卻要比這字面意思深沉。她在下逐客令,她在說自己領著眾人擾了她的清靜。「你可知昨夜東宮中有刺客一事?」
還真是維護冬瑩宮的面子,楚清清心中圍了一團冰涼,看著濮陽瑾,眸角的余光卻打量著他懷中之人。苡妃真的很美,在她身上有兩種不同的氣質,嫵媚如秋日子里飄飛的紅葉,清純如山間叮咚的清泉,看著讓人賞心悅目,抱在懷里,相信濮陽瑾更是別有一種體會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