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夤月蒙朧之際,楚清清又從不踏實的睡意中醒來。晦暗不明的光澤游蕩在寢殿內的每一處角落,浸入耳中的細微之聲,猶如薄霧在低語,悄然的動靜听得越久,越覺得詭異莫測,毛骨悚然。
滿腦子與濮陽瑾相談的話,她相信自己已過了老皇帝和濮陽慕華那關,然那蕭皇後呢?她會在何時何刻投下第一道令人意料不到的難關?
有些動靜越來越清晰了,楚清清驚得渾身發寒。待要起身時,簾帳卻先讓人挑開了,隨即在隱隱約約間見到一張攜笑且透著幾分狂傲懶散的俊顏。
「夜闖禁宮,你想死?」楚清清被嚇得驟停的心恢復跳動,卻道出這麼一句玩笑出來。
來人掀起一方唇角,顯然對楚清清的話很不屑一顧。他將簾帳束在一側,「想讓我死,那也得抓得到我才行。」
楚清清好好的坐正身子,又見來人將桌台上的風燈拿到榻前。先還疑惑他想干什麼,這才明了他是在看她的臉色。他是楚清清這一生中頭一個看不懂的人,就好像他俊逸的外表是張面具,他所有的情緒都成功的掩藏在那張面具之下。就若此刻一樣,他很快就將風燈重新擱到桌台上,復回身坐在榻沿。
「看到我還活著你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
今鳳宇別過頭去,反問她,「我給你的雪蓉丹還剩多少?」
「三粒。」
「我曾告訴過你,你心里不能裝事,遇事更不可急燥。」今鳳宇復又看向楚清清,擰著眉,眼中的復雜赫然在殿中蕩開,更添了幾抹認真。
唉——,楚清清合眼一聲長嘆,苦澀的答非所問︰「我以為你再見我一定會這樣嘲笑我,說楚清清想不到你這輩子還有富貴命,能當上太子妃呢。」
今鳳宇沒說話,他可不覺得楚清清自嘲可笑,目光不悲不喜的盯著楚清清看,她總說她看不懂他,他又何嘗將她看懂了?更想不到離別半年,她居然步入深宮之中成了太子妃。那上次他們開的地個‘策馬天下’的玩笑就真的只能是玩笑了麼?
「今大哥,你怎麼了?」被今鳳宇盯得有些窘迫,楚清清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閃躲著眼神。
「沒什麼。」今鳳宇如此應著,輕輕將楚清清擁入懷里。頭一次如此擁著她,想不到比想像中更瘦,「記住我的話,我會治好你的,你只管好吃好喝的養著,別忘了,咱們還有個約定不曾實現呢。」
楚清清的身子僵在今鳳宇的懷里,本想推開他,但一听到他說及那個約定,想使力的手便不再動了。她期待那份自由,期待那麼天的顏色,更期待那份感覺。可是,都能實現麼?
不知何時再次睡去,醒來時早已晨曦染天,今鳳宇又不見了,只留下一個小瓶子和一張字箋。瓶子里裝著兩粒藥丸,宇箋上寫著服用的方法。鮮亮的光線投放窗欞下的地毯上,錯落無致,卻似有著無盡的鮮活力量,層出不窮,用之不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