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的河水拍打著岸沿,沿起的水花細微成霧,漸漸消散。前方有一自然堤坎,滔滔而下的流水沖擊起團團白色的水花。
濮陽瑾抱著楚清清下馬,楚清清尋了處平坦河水不那麼急進的岸邊,吃力的蹲去,取出懷里的絲帕沾濕水,輕試著手臂上,手背上的血痕。雖然是輕傷不算痛,可還是讓楚清清擰眉。
手臂上手背上的傷痕好打理,可臉上的就不那麼順利了,她看不見,總是拭擦錯地方,或是不知輕重,這下子疼得她打顫。濮陽瑾瞧著她笨拙的模樣,心下真是又氣又笑,一把扯過她手里的絲帕,掰正她的身子,輕柔的為她清理起來。
只是臉頰上有幾道深淺不一的血痕,其余地方便是沒怎麼傷到。楚清清看著濮陽瑾漆黑的眸子里倒影著他為自己拭血痕的動作,心里頓時亂作一團,然表面卻平靜極了,就若此時的樹林無聲的等待夜幕降臨。
楚清清徒然傷感的微笑起來,眸中的濕意也不知是從何而來,「在太子心里妻子是個什麼樣的概念?」
女人的心思向來細膩,而他沒興趣去追尋細膩的緣由。此刻他有一絲好奇,更因她柔美的輪線上飄渺的傷感而心顫,可這會兒沒時間讓他那絲好奇之心延續下去,因為再不回去天就得黑了。「什麼都不是。」
楚清清聞言,體內的那顆心驟寒,他早知道濮陽瑾是個什麼樣的人,不是嗎?怎麼可能會因為她而添一絲人性?她低估了濮陽瑾,更高估了自己。讓她想不明白的,是為何她一次次的踫壁,再遇到他時總會燃起一絲不該復活的心意?
回去時一路的沉默。疲憊與身體的不適讓楚清清依偎在濮陽瑾的懷里,濮陽瑾沒有拒絕,鼻息間是楚清清青絲散發的淡淡的清香味,這一刻,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寧靜,甚至漫步在夜幕即將籠罩的林子里,希望馬兒就這樣不緊不慢的走下去,永遠都不要停下來,心——劃過一疼意。
楚清清很累,特別是經惜寧公主那一折騰,再跌落坡下,她的體力已經透支了。可她並未靠著濮陽瑾的胸膛睡去,林子里漸漸變得模糊起來,朦朧中,遠處的山脈若隱若現。馬兒倏然毫無征兆的一跳,驚得楚清清抓著濮陽瑾胸前衣襟的手添了分力道。
她未睡去,他知道;他知道她刻意假寐,她亦知道;或許這是份安詳寧靜很難得,故此誰也不願出聲攪碎。
眼中緩緩映出一堆堆紅光,跳動的火焰在傍晚的吹風中身不由己的左右搖擺。楚清清吃力的支撐著身子,努力讓人看起來不那麼虛弱。
沒有了她的體貼,濮陽瑾的胸膛徒然變得很涼很涼,任由馬兒走著,他的目光卻停在楚清清的頸項上,那眸光深遂幽暗,周圍彌漫的夜幕巧妙的掩下層出不窮的怒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