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清的心一下子拎了起來,在空中不停搖晃。無力的嘆口氣,她的確想找人說說這些天來的抑悶,可若那人是濮陽惜寧,便不必開口了,因為結果定是沒完沒了的解釋。只好給她一抹不帶情緒的笑顏,道︰「你的問題好難,想得我頭疼,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懂的。」
不論這趟出行她與濮陽瑾之間有何微妙變化,回程他選擇與苡妃相伴,那麼從起程的那一刻伊始,一切回歸原處,彼此仍舊如陌生人一般冷淡。
濮陽惜寧現下就想知道答案,可她听說皇嫂頭疼,便又吃起點心不再發問了。車室里也一下子靜了下來,車輪輾轉而過,帶著濮陽惜寧的滿腔疑問,帶著楚清清的滿月復愁思,朝皇都駛。
許是雨水濕地,路途泥濘的原故,回去的路程多了去圍場近兩個時辰,所以當大隊人回到皇都是天已黑盡,當楚清清、濮陽惜寧和苡妃到達東宮外時,又多添了半柱香時間。
濮陽惜寧一進皇宮,便有宮中女官嬤嬤們接著回寢宮了。駕車小廝撩開帷簾,楚清清顫巍巍探出頭,不見筱筱的身影,但見袖英向她伸出手來。扶著她的肩頭落地,抬眸見東宮三個燙金大字時,正巧見到夜空中烏雲遮月,周遭星盈俱無。
袖英攙著的素手冰涼,再見她主子一襲病態,料是身子又垮了。這要是一會兒筱筱見了,又不知得怎麼傷心垂淚,生氣卻又不敢埋怨,梧惠宮里若是有什麼大的動靜,八成是筱筱弄出來的。
「娘娘,快回宮去吧,今兒早晨雨才停,風中仍有濕意,侵入玉體就不好了。」
听見袖英的聲音,楚清清這才收回似呆了半晌的神智,淺笑道︰「怎麼是你來接我,筱筱呢?」正說著欲踏上台階,徒然見到濮陽瑾細心的扶著苡妃落下馬車,楚清清臉上的笑意微僵,但很快恢復和色,微笑著沖濮陽瑾盈了一禮,隨即邁步走起來,一邊等著袖英的答案。
「筱筱知道娘娘回宮,已忙活了一整天了,這會兒怕是去廚房準備餐食去了罷。」
袖英的解釋不禁讓楚清清頭大,能讓筱筱忙活一整天,指不定她能弄出個什麼驚天動地來,不過這樣的消息讓她心里覺著溫暖。雖然是在東宮里,雖然時刻活著別人的算計之下,可這里還是有個能讓她休息逃避的角落。
心里添了緊迫,腿腳自然也跟著盈快起來。袖英疑惑的見著太子妃徒然加快的步履,擔心她的喘息不順,忙扶著她說︰「娘娘,您慢點兒,慢點兒,當心玉體。」
這副身子就這樣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若是死了才好,若是活著在這樣的境況里,還不定持續多久。若是糟蹋能魂離這副軀體,此刻她也是願意的。楚清清消沉的想著,一步一步臨近梧惠宮。
「小姐,小姐。」筱筱站在門口伸長了脖子望候,終于將小姐的身影給盼了出來。
听到筱筱的聲音,楚清清心里頓時一酸,似受了什麼委屈似的淚水止不住的涌落。推開袖英的手,迎上筱筱去撲到她的懷里,很想告訴筱筱她想大哭,可是要強的自尊不允許在人前示弱,那樣只會讓筱筱更為她擔心。
筱筱也哭了,主僕倆站在庭院里相擁而泣,「小姐,瞧你怎麼又憔悴虛弱至此,是不是隨行的宮娥僕人怠慢了你,奴婢豁出去性命也要好好的罵罵他們。」
楚清清讓筱筱認真嚴肅的模樣給逗笑了,拭去眼角的淚痕,搖頭否認,「如果我說我這是想你的,你信嗎?」可不敢告訴她自己是淋雨的緣故,否則耳邊更別想清靜了。
「小姐真是的,什麼時候了還這樣消遣奴婢。」筱筱也破涕為笑,在感受到小姐的確沒生命安危時方微微歇了些心,又看向一側的袖英說︰「袖英姐姐,麻煩你去廚房將我下午煲的固本培元湯端來,還有小姐未用晚膳,再將我熱在籠屜上的粥和小菜端來。」
袖英頜首應下,轉身而去。筱筱扶著楚清清踏過高高的門檻進到內殿里,方坐下,楚清清便少一人,「怎麼不見袖娟呢?」珠子負責庭院中的打掃等雜活計,夜間不當值,所以不必問。
筱筱拿了件披衫披在楚清清肩上,又遞來一杯熱水擱到她的手里,答道︰「晌午的時候茗妃娘娘讓人過來叫袖娟,袖娟過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你沒打听打听什麼事情麼?」熱熱的氣氳籠著鼻息,掌心也因著溫熱而活絡起來。
搖了搖頭,筱筱說︰「奴婢那敢打听茗妃娘娘的事呀,料想袖娟本就在茗妃娘娘底下當差,這會子讓她回去許是有事吧。」
楚清清雖心中有疑,卻也不再續問下去。馬車雖走得緩平,些許的顛簸仍叫她很累,現在她只想吃點兒東西然後把自己交到周公手里。
袖英端來了藥湯與餐食,楚清清用完後又休息了一會兒,沐浴完畢後便上榻歇息了。
筱筱一直守在榻前,她覺得小姐睡得好沉好沉。不過更讓她驚奇的,是子夜時分太子殿下居然出現在梧惠宮的寢殿里,她想搖醒小姐,熟料小姐怎麼也不醒。太子殿下在榻沿上坐了近一個時辰,一直盯著小姐的睡顏,也不作聲也無動作,直教她侍候在一側手心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