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師兄,將他的師弟師妹們擁在臂腕間,那樣愛惜嬌寵著他的師弟師妹……
我慢慢將他腰身摟緊,酸楚道︰「我也希望……我們能永遠活在那時候。你,我,還有永師弟……」
他的手臂又緊了緊,然後緩緩在我耳邊道︰「我答應你,我不會先向司徒永出手。」懶
我一怔,抬頭看向他。
他笑了笑,微涼的薄唇輕輕自我額際滑過,說道︰「我會留著自保之力,但絕不奪他皇位。你要成全他,那麼……便成全他吧……」
他扶我躺下,自己已起了床。
那廂有侍女無聲無息走過來,奉上用不縫邊的粗麻布所制成的斬衰之服,匆匆為他穿戴了,引他出門。
看慣了他一身深色衣袍冷峻孤傲模樣,乍見他一身粗麻素服,居然覺出幾分清潤靜雅,全不見往日的威煞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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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睡了許久,再也睡不著,輾轉片刻,依然披衣坐起,喚來侍女問道︰「昨日可曾有人找我?」
侍女答道︰「有。軍中諸將並一些故交都有過來探病,因王妃睡著了,不敢驚擾,因此靳總管吩咐,過來探病的都留下拜帖,婉言謝過;若秦府或軍中諸將有事請示的,都寫作函件封好送來,留待王妃醒來細看。」蟲
我點頭,一邊接了她們送上一摞拜帖和函件,一邊問道︰「你們都是我的丫頭,昨天還喚著將軍,怎麼今日便改了口了?」
兩名侍女相視一眼,忙跪到地上稟道︰「將軍恕罪!是靳總管說,將軍雖以昭武將軍聞名天下,如今又是一手扶立新君登基的大功臣,若是在外面或秦府,身著男裝,大家行那公侯晉見之禮,原是應該的。可如今,定王于陣前請賜王妃封號,足見得定王殿下對于王妃的看重。如果在王府內也不以王妃相稱,定王面上只怕過不去。因此令我等還是稱王妃為好。」
我呆了呆,也不曉得自己還在堅持些什麼。
王妃,的確是王妃。
縱然不曾有過哪怕最簡單的婚禮,我也已是名副其實的王妃。
是我自己沒臉沒皮地硬把我自己奉獻給他,跪著求著重新認可了這樁婚約……
我又有什麼資格再去否認我自己一再確認的王妃身份?已經公諸天下眾所周知的王妃身份?
忽然間心便灰了。
我低低道︰「嗯,那便是王妃吧,定王妃……呵,我本就是定王妃……」
「是,王妃!」
手邊的函件和拜帖嘩啦啦滑下床沿,凌亂落到地上。
「王妃……」
侍女忙上前撿起,忐忑地放回雲盤上,猶豫著要不要呈給我。
我定了定神,說道︰「拜帖名字報給我,便收起來。函件幫我拆開,我要一一看的。」
侍女忙應了,一個認得字的,把拜帖上的名字逐個報給我听,另一個則拆著函件,只把內文收拾齊整送上。
我听著那一個個耳熟卻陌生的名字,神思更覺恍惚。
秦家遭難時,並未听說有多少大臣敢聯名上折保我,至少保住我們家即將出世的那點血脈……
通敵叛國,何等大罪,只怕那時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吧?
但如今,秦家保了新帝登基,又與手握實權的定王聯姻,不論未來風往哪邊吹,看著秦家都是最不可能垮下的那個,自然要花些心思。
便是見了,無非自怨自艾不該受奸人蒙蔽,或薦醫送藥種種慰撫。
跟紅頂白,踩低就高,無非如是。
秦家數代屹立不倒,威名赫赫,所求者到底是什麼?
是這些庸俗臣僚的阿諛奉承,敬畏有加,還是那些市井小民不明所以的頂禮膜拜,然後隨著朝廷一聲令下,轉頭視作叛國蠹賊,人人唾棄?
所謂名,所謂利,不過權勢附庸。
千古是非心,一夕漁樵話。
轉眼鏡中花,水中月,世事流水,浮生一夢。
已听不到她們念的姓名,我索然將手一一翻過,卻沒能記住幾個字。
什麼高位安插什麼心月復,誰人功高又當論賞,哪位賊子暗助端木青成月兌逃……
我終于將那些函件盡數擲下,說道︰「這些明日都轉給定王,讓他處置。再和秦哲說,明天一定要見到我兩位嫂嫂遺體。別和我提什麼亂葬崗尸體太多一時辨認不出,把原來侍奉嫂嫂的侍女帶過去,一具一具認!專在那些沒要緊的事上費心,打算再等幾天,尸身完全壞了才去找?」
尋常在家,我只在軍務國事上用心,極少過問她們的生活,尤其是大嫂,只顧看她衣食周全,受人尊敬,也便不去理會。
一個早寡,一個嫁了殘疾的秦徹,秦家虧欠她們,可她們終因這虧欠她們的秦家而死。
很後悔從前為什麼沒有待她們更好些。
如今,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接她們回家,讓她們入土為安……
重臥回床上時,侍女一邊收拾,一邊稟道︰「還有件事需稟告王妃。」
「什麼事?」
「大約听說了王妃的話,晚間王爺回來時,把素素小姐也帶回來了。素素小姐倒也無恙,只是很怕人,連奴婢等過去都不認得了,時時驚叫。好在還認得王爺,一直躲在王爺身後。如今已經安頓在天香閣住下了,王爺說待她稍好些便引來和王妃做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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