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到距泵房約二三里路,李清叫小鐘轉頭停下原地待命,他走田間小路繞開大道想偷偷靠近目標。此時張蒙生已在另一條路口,趁朦朧夜色,也悄悄埋伏在一處土堆旁,一來觀察大路的態勢,二來正好可以注意泵房的動靜。張蒙生事先設想過李清會帶領大隊公安將泵房包圍,但那樣李清承受的壓力將非常巨大,估計他不會選擇孫兒老伴與綁匪玉石俱焚的後果。阿水派蝦米上泵房頂注視周邊的情形,叫鐵頭守住房間的人質,因為房子的窗戶都是木制的,窗架的木條經不起拆卸,少爺又不準綁他們的手腳,說是怕驚嚇了孩子。鐵頭搬把凳子橫在門口,自顧自剪起腳趾甲。李清腳不沾地,穿過一片防護林,很快就看到那座抽水站。李清感覺自己衰老不少,要是回到二十幾歲,別說是這樣還有點能見度的夜晚,即使黑漆漆的煤窯洞里,他也能望到數十米開外的景物。剛參加地下組織,上級要他和另一個同志連夜護送某位受傷的冥國高級軍官到江邊坐火輪去宜昌。那時武漢保衛戰結束不久,日軍佔領三鎮後,加緊搜捕滯留的大員和知識分子,有個叛徒出賣了他們的住址。合作時期,不分你我,李清他們快出城時,遇上小隊日軍的盤查,雙方動起手來,李清身邊的那位同志不幸中彈犧牲,軍官幾乎絕望之時,卻見李清飛檐走壁,東打一槍,西打一槍,弄得鬼子暈頭轉向,加之電力系統沒有恢復,到處伸手不見五指,日本兵只能打電筒,沒想正中李清下懷,他用磚頭當暗器,硬是將十幾個武裝軍人擊斃。高級軍官十分欣賞還不到二十歲的小伙子,極力邀請李清跟他一道走,許諾做他的副官,李清謝絕了。向組織匯報時,李清只說那些日本兵是犧牲的同志為掩護他干掉的。正要潛至泵站牆邊,卻見屋頂立起一個黑影。蝦米可能蹲久了,想站起來活動活動,另外江邊風大,雖是秋夜,吹長了照樣打寒顫。李清警惕地觀望四周,看看還有多少暗哨,憑他的視力,還真發現不了別的地方藏著眼楮。等黑影再蹲下去時,李清模到窗下,用手指撩開一角編織袋做的窗紙,孫子李光正坐在女乃女乃旁邊吃餅干!姚百川則低著頭抽煙,門外凳子上的那人腰間居然別著手槍,看樣子不像常見的五四式,而是左輪!文革期間,曾有部分軍隊的槍支散落民間,這幾年大力收繳,還有多少藏匿,誰也沒去統計,但式樣基本是中國制造,左輪實在少見。這伙有備而來的究竟是什麼人?李清兩手捏了捏衣袋,有十粒鋼珠子。硬撞不可行了,只能會會他們再見機行事。「久仰,久仰!李書記,我們在此等候多時了。」看見李清推門進來,阿水抱拳行禮,一副誠惶誠恐的神情。沒听到屋頂蝦米的口哨聲,他知道就李清一人。土堆後張蒙生借著門射出的亮光才看清,但不明白他從哪條路徑來的。「你們是誰?想干麼事?」李清雙手緊握,表情嚴肅。阿水和阿貴不敢走近,少爺告誡他們這個老人很厲害,上前怕著了道兒。阿水故意露出月復部的手槍,既壯膽,又想震懾李清。「實話告訴你,我們盯你有十來天了,目的就是要你家里那塊寶貝文物。」「我家哪有麼子寶貝,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李清有點兒自責,照片丟了不該若無其事。「嘿嘿,李書記,我們沒有點本事絕不會亂來的。不廢話了,你是要孫兒還是要文物?」阿水朝門邊的鐵頭示意,鐵頭進屋抓出姚百川。李光早听出爺爺的聲音,喊著要過來,被女乃女乃緊緊抱住,李媽媽知道老頭要動手,盡量靠牆站穩。姚百川畢竟年輕氣盛,鐵頭又是小個子,見李書記單人獨騎還鎮定自若,以為後面有救兵,他轉身想扭住鐵頭的手槍,鐵頭大驚,爭搶間扣動了扳機,槍聲吸引住阿水和阿貴的目光,李清乘機甩出鋼珠,由于怕他們手中的槍,這次力道十分強勁,阿水和阿貴的後腦、太陽穴,鐵頭的前額和胸口,均被擊中,當場倒地,蝦米提著槍沖進屋,李清眼疾手快,從袋里抓起最後兩粒鋼珠,擲出竟將蝦米面部搗出兩個血窟窿!「百川!百川!」李清抱起姚百川,看他月復部中彈,忙月兌下衣服按住****的傷口,李光掙月兌女乃女乃,也跑了出來。門外傳來一輛吉普車的急剎聲,李媽媽趕緊將李光抱進房里。「李書記!李書記!發生什麼事了?」小鐘下車大喊。「快!快!小鐘,送姚秘書到醫院!」張蒙生看著抬出一個人來,跟著李媽媽和李光也上了車,深知大勢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