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深夜一點,公寓的鈴聲還在震天作響。
「砰」的一聲破碎。
趴在沙發上的司徒瀚抬起頭來,沖門口扔了一只酒瓶。
「別吵了!」
他嘟囔著,繼續喝酒,然後沉沉的閉上了雙眼。肋
這麼晚誰會來這里呢?
一定是他的听力出現了錯覺。
然而,剛昏睡過去,那門鈴聲又開始叮咚作響。
他撐起酒醉發沉的腦袋,費力思索了片刻。
這時候會來這里的,恐怕只有梁奕如助理了。
可是,公司又有了什麼急事?
司徒俊收購孟氏成功了,還是那老頭又給他派了什麼得力的助手?
這些其實他統統都不放在眼里,最壞的打算是那老頭把他這條命拿去吧。
反正,沒有了悅歌;
反正,與其親眼看到她跟別的男人一起,他覺得死反而更加容易!
「叮咚,叮咚…」
那門鈴聲堅持不懈的繼續作響,仿佛吃定他在這里。
難道…
司徒瀚轉念一想,他辛辛苦苦作戲這麼幾天,孟以銘那只老狐狸已經上鉤了?!
想到這里,他撐起酒醉的身子,一步步走到門口。
「梁奕如,」鑊
他粗聲粗氣的叫著︰「如果你沒給我帶來好消息,你就死定了!」
「你在等什麼好消息?」
熟悉的聲音迎面撲來,司徒瀚一怔,不太相信自己此刻看到的。
「你…你…」
他大掌一伸,鉗住了面前女人的下巴,左看右看︰「你怎麼…怎麼跟悅歌長得…這麼像!」
聞言,那人揮開了他的手,氣惱道︰「我就是孟悅歌!」
孟悅歌三個字如同一聲驚雷,把他徹底震住了。
片刻,他疑惑的搖搖頭,仍是不相信︰「不會的,不可能…」
悅歌怎麼會來這里,在今天他把事情做得那麼絕然之後…
一定是他的錯覺,一切不過是他的想象而已。
可能是他實在,太想念她了!
否則他不會每夜用酒精麻醉自己,再借著酒精祈求一點點睡眠。
現在的他,還需要一點睡眠來保持頭腦的清醒,這樣他才能與那兩只狡猾的狐狸相斗。
待到有一天,悅歌身邊再沒有人能威脅到她,他就可以徹底的…放逐自己了。
「你是誰呀…你找誰?」
他斜靠在門框上,醉意朦朧的道︰「你也許找錯了。」
他喝醉了!
不但渾身酒氣,客廳里更加散發的濃郁酒香味。
孟悅歌氣惱的瞪了他一眼,閃身走進了客廳。
果然,昏暗的沙發燈旁,散落著幾只空酒瓶。
而茶幾旁,開了瓶的幾支洋酒也都喝得差不多了!
「司徒瀚,」她氣惱又心疼︰「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沒多少,」
司徒瀚順著聲音答,又覺得有些不對︰「我喝了多少跟你有什麼關系?」
他搖搖晃晃的走進來,找到一只沙發坐下,「你到底是誰…走錯門了就趕緊離開…」
別打擾他繼續喝酒。
今天他喝得還不夠多呢,至少現在,他還能分清對方的話是什麼意思。
或許,他也能看清對方的容貌,當孟悅歌捧起他的臉,逼他看清楚的時候!
熟悉的眉眼,翹挺的鼻子,那兩瓣他在夢里輾轉思吻的唇瓣…
「悅歌…!」
理智上雖然還不相信,身體已被她熟悉的氣息喚醒。
「終于認出我來了!」
她憤憤的擠了一下他的雙頰,轉身便要放開。
「悅歌…」他叫著,手臂已緊緊的將她拉入了懷中。
他的臉整個兒都貼在了她的身側,鼻間依戀的呼吸著她馨甜的氣息,就再也不想放開。
但孟悅歌卻掙開了,轉身,美目圓睜的瞪著他︰「你為什麼抱我?你不是要放棄我了?你讓我跟著拓跋哥哥,你以後就再也沒有資格踫我了!」
司徒瀚一怔。
她的話像是當頭一盆涼水潑下,讓他頓酒醒了一大半。
「悅歌…」他愣然著瞧了一眼,眼里那一抹驚喜還來不及發光,就迅速黯然。
這一次,他是真的認出了她。
「我…我喝太多了…」
他垂下目光,顯得尷尬和心慌,「剛才沒認出你來,你…你不要介意。」
說著,他似要找到一個支撐點般,伸手抓過了最近的一只酒瓶,仰頭就喝。
沒有半點酒液順入口中,原來他慌亂中抓到的,只是一只空酒瓶。
他索性扔了,粗聲粗氣掩飾尷尬︰「那你到這兒來又為了什麼?」
他瞟了她一眼︰「今天不是說好了,以後再也沒有關系的嗎?」
「我如果不來,」
孟悅歌接過他的話,反駁道︰「就永遠也不知道,你竟然整晚只顧在這里喝酒,根本不管無憂無慮!」
「我有!」
他也立即反駁︰「我陪他們吃了晚飯才過來的!」
說著,兩人似都有些氣惱了。
其實,兩個人都不知道,這樣的拌嘴在別人看來,不過是幼兒園的兩個小朋友,在爭論哪塊蛋糕更好吃。
偏偏在其中的人,都是這麼的認真。
「而且,」
他盡力為自己找著更多免于被責怪的理由︰「我讓五個佣人同時照顧他們,什麼問題也不會有!」
「那你自己呢?」孟悅歌反問。
他自己?司徒瀚一時間還無法反應過來。
他被酒精折磨的神經,幾欲沉沉睡去。
可心里又是如此的不舍!
以後能見到她的機會,只會越來越少!
像這樣單獨的見面,更加難求。
讓他怎麼舍得!
「我…我自己也很好…」他強撐著醉意答道。
「你也很好…」
孟悅歌看著他發紅的雙眼,泫然欲泣︰「那我呢…你從來都不管我好不好嗎?」
「你…悅歌…」
她的傷心讓他跟著痛苦,只是…
比起在他身邊連性命安全都沒有保障,分離的痛苦,或許是可以忍受的!
想到這里,他硬氣了心腸︰「你來這里,就是跟我說這些的…那我再告訴你一次,我管不了你了,你走吧!」
說完,他撇開眼,絕不敢去看她此刻的眼神和表情。
他知道她會很傷心,因為他跟她一樣痛。
「司徒瀚!」然而,她卻沒有轉身離開,而是走到了他面前。
他一愣,雨點般的拳頭忽然落在了身上。
她正胡亂的往他身上敲打著,雖然很用力,但一點也不疼。
「司徒瀚,你是個大混蛋!」
她叫著,聲音卻被淚水梗咽,「你說過的那些話呢,都是騙我的…?你說要跟我一輩子在一起的…你都忘記了對不對?你怎麼能…」
雙手揮舞累了,她不禁坐在了他腳邊,淚流不止。
「悅歌,你…」
她從來沒這樣過,司徒瀚不禁有些慌了,「悅歌,你不要坐地上…」
他伸手去拉她,卻被她甩開了︰「不要你管…你不是不管我了,不要我了嗎…我做什麼都跟你沒關系…」
她抽泣著,卻又用腳踢他。
她恨他,恨不得把他的腦袋打開,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麼。
可是,看著他眼里來不及掩飾的心疼與慌亂,她的心,竟也忍不住一絲絲抽痛。
「司徒瀚…」
她又大聲罵了一句︰「你真是個超級大混蛋!」
說完,她卻側過身去,撲抱在了他的腰間。
濃烈的酒味藏不住熟悉的氣息,只是這熟悉的氣息,讓她更加想要落淚。
「悅歌…」
司徒瀚顯然被她這一舉動愣住了,他低頭呆呆的看她。
卻見她抬起頭來,含淚的美目也正委屈的看著他︰「我問你,究竟為什麼要把秦心蕊保釋出來?」
他輕皺眉頭,正要說話,她已搖頭打斷︰「不要再跟我說什麼沒有證據,你相信她之類的話,我要听你說實話!」她嚷道。
顧寶寶都已經告訴她了,秦心蕊被他軟禁在酒店里。
他雖然把她給保釋出來了,但沒有給她請律師,也不準她跟外界聯系!
這些都是顧寶寶幫她調查到的。
他若不是因為是非不分,一心要維護秦心蕊,那他就是有苦衷!
其實她一直都這樣認為的,只是在餐廳里看到他跟秦心蕊一起,她就失去了理智。
他曾對秦心蕊的好,一直讓她非常沒有自信。
聞言,司徒瀚心中頗為驚訝。
她這樣問,難道是因為她知道了什麼?!
「我今天說的都是實話…」
他的醉意頓時完全清醒過來,壓下心中的慌亂,他沉聲道︰「沒有什麼再需要說的了!」
說著,他將她往外推了一下。
「我不信!」
她卻堅定的看著他,「司徒瀚,你打算做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心中早已思量過來,除非是要做很危險的事情,否則他不會這樣苦苦隱瞞!
「我沒有什麼要做的!」
看他,現在還在嘴硬!
「我問你,為什麼收購孟氏的計劃是司徒俊在做?」
「你…!」司徒瀚的驚訝在她預料之內。
顧寶寶也查到了這件事,其實孟悅歌自己也挺驚訝的。
「你怎麼知道的?」司徒瀚問。
這件事在司徒集團來說,也算是機密啊!
「你不要管我怎麼知道的!」
看他越心虛,孟悅歌就越來氣,「你只要告訴我,是不是這樣!」
司徒瀚驚惶的看她一眼︰「這個你不必知道!」
說著,便將目光逃避開了。
孟悅歌不準他逃避,緊緊抓住他的雙手︰「我再問你,你是不是跟二叔私底下聯絡過?」
至于他們說了什麼,顧寶寶說實在就查不到了。
但孟悅歌知道,無緣無故他不會跟二叔見面的,他一定是在計劃著什麼!
聞言,司徒瀚猛地的從沙發站了起來。
「我一定要馬上開除了梁奕如!」他雙手握拳,咬牙切齒道。
這些事情除了梁奕如,還會有誰告訴她?
而且,跟孟以銘見面的事情,也只有梁奕如知道。
「你不要怪梁助理!根本不是梁助理告訴我的!」
看他的表情,就是確有其事嘍!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司徒瀚焦急的問。
卻見她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你不需要知道!」
說著,她逼上前來︰「你只要告訴我,你到底在做什麼,就可以了!」
面對她的怒火,司徒瀚不自覺的撇嘴。
臉上浮現絲絲委屈,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不過,這樣的表情只是輕輕掠過,他還是堅守著自己的想法︰「你不要亂猜了,」
既然表情無法立即變得冷淡,他只好轉過身去︰「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我跟孟以銘見面,是因為我也想要收購孟氏!」
頓了頓,他又道︰「而且我要在司徒俊之前收購孟氏,我要讓他沒辦法在公司立足!」
這樣說,她該死心了吧!
這樣說,她該要離他遠遠的了吧!
然而,她依舊沒有離開。
他也從不知道,一旦她心里認定了什麼事,便很難改變。
「你要孟氏是嗎?」
她又走近他幾步,平靜的問道。
他沒答話,她繼續道︰「如果你想要的話,你就拿去吧!」
「如果孟氏可以幫你保住在公司的地位,你就拿去吧,我給你!」
他心中一震,卻道︰「不必了!我從來不要別人白送的東西,我喜歡搶來的東西!」
「何必?」
她接過他的話︰「如果你想要,我馬上就可以給你,只要找個律師,幾個公證人,寫一份贈與書…」
終于,他再也听不下去了,低吼著轉身︰「你到底在說什麼?」
對上的,卻是她早已淚紅的雙眼︰「那你呢,你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突然就不要我了…為什麼…」
「你知道嗎?泡在海里的時候,我有多害怕…如果不是想到了無憂無慮,如果不是想到了你…」
她真怕自己無法支撐下去。
「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醒來之後,她有那麼多的話想要對他說,為什麼,他竟然沒有到醫院來看她一眼?
「司徒瀚,你這麼狠心…你…」
他不用做太多,一個冷漠的眼神,就足以讓她心痛到此刻。
「你是要趕我走嗎?我告訴你,我偏不走,就不走,無論你說什麼做什麼,我都不走…」
說著,她不顧一切的撲入了他的懷抱。
雙臂環著他的腰,幾乎用了所有的力氣,只為不讓自己再被他推開。
「你這個傻瓜,超級大傻瓜!」
他將眼角的淚隱入她的發絲,手臂終是將她嬌弱的身子摟緊在了懷中。
她不肯走,他又何嘗能放。
「你想好了,真的不走?也許以後想走,也走不了了。」
不走,就是不走!
她在他懷中猛烈的搖頭。
「悅歌,」他沉聲一嘆︰「我保護不了你,我…總是害你受傷,我害怕…」
那海面漂浮車子殘骸的場面,一直糾纏著他的夢境。
那種生不如死的恐懼,他真的不想再有第二次的經歷。
「所以…」她明白了,「所以你就要推開我嗎?」
他看著她,用沉默肯定。她輕輕搖頭︰「你把我推開,難道沒有一點兒舍不得,一點兒心痛嗎…」
豈止一點?
但是︰「就算再痛,我一個人承受就可以了。」
「你就肯定我會很快忘記你嗎?」
她氣惱的,傷心的,憤恨的,就是他竟然還不懂她的心。
「司徒瀚,我告訴你,你要一字一句的听清楚!」
她捧住他的臉,雙眼直視他的深眸。
「孟悅歌要是沒有了司徒瀚,會繼續活著,但靈魂已經死了。今生今世,再也沒有快樂,也不會有幸福。」
「悅歌…」
「你記住了嗎?」
司徒瀚怔然的看了她良久,才點點頭,重重的點點頭。
然後認真的回答︰「司徒瀚沒有了孟悅歌,也一樣。」
一樣!
她含淚一笑,雙臂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的唇瓣上輕輕吻過。
那帶著酒味的溫暖,依舊是她心痛的解藥。
而她略帶芬香的氣息,亦讓他飲鴆止渴。
他順勢低頭,想要攫獲更多甜美。
卻被她伸手將嘴巴給捂住了︰「不準你親我!」
她的小臉不知道是氣惱還是羞澀,紅通通的像一只隻果。
「不準你親我,不準你抱我,也不準你踫我,」
說著,她果然退開了他的懷抱︰「你這次做得太過分了,必須要加以懲罰!」
司徒瀚一怔,立即不贊同的將她拉回懷中︰「不要這樣懲罰我…換個方式好不好?」
換個?
「可以!」
她轉身來看著他︰「你也可以跟我說說,你為什麼要私底下聯絡二叔?」
沒料到她會這樣說,他微微一愣,面露難色。
「反正兩個懲罰的辦法,你自己選吧!」
這個…他有得選嗎?
可是,如果告訴她關于孟靜襄的事,他不確定她能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