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深沉,天字一號房,燈燭微亮,已無聲息傳出。
左朋靜靜的守在廊道上,從側門送走安王後,他便一直站在這里,腳站的有些麻木。
走廊上依約還亮的兩三盞燈,昏昏的發著光亮。他望望天色,已經不早,正打算另派人在附近守著,自己也去歇一下。肋
打著哈欠,伸著懶腰,才下樓,身上感覺很累——平常的時候,他是何等的人物,先不論真實身份,即便算及自己在南詔軍中的官職,那也是不小的,這麼些年來,他何曾這麼勞累過?
親自守門站哨,那算是第一回。
他笑笑,直搖頭,抬頭間,忽然,深凝的夜色里有耀眼一閃,似有什麼東西,以快似流星的速度,射進天字一號房,房內頓時煞眼的一亮,但隨即一切歸于沉寂,就好像剛才是眼花了一般,只是房里似多了一抹影子。
他目光一利,轉而使上輕功往樓上飛縱而去,透過半掩的花窗,借著朦朧的留夜燈,他赫然看到房里多了一對男女,男子身材頎長,白衣飄飄,女子嬌小玲瓏,紅羅拖地,兩人身姿便若仙謫,只是這兩人,竟只有一道影子。
不,正確來說,四個人總共才映出一道影子。
饒是左朋再怎麼見多識廣,也被驚到了︰在他們身後,居然跟著一雙黑白無常——白無常,臉色臘白如霜,黑無常,面色漆黑如墨,兩個鬼吏,皆手持亮鏗鏗的鐵鏈,面無表情的四下觀望。鑊
他驚異之極,難道這世上真有鬼神之說?
要不然這幾人,如何能眨眼間在他的眼皮底下幻進緊閉的房內?
可他們來這里想做什麼?
是想來將他的公子鎖去了閻羅殿不成?
他驚異的想喝出聲,絕不能容他們平白無故將人給收了去。
就是這時,那白衣男子慢慢轉過身,現出一張和墨問幾乎如出一轍的臉孔,只是這張臉孔上多了墨問所沒有的陽剛之氣,英眉劍目間流露著別樣的神韻。
那個人看到他,也不驚怪,嘴角一揚,竟生了幾絲笑,手指輕捻,便有一抹金色的奇光乍現,那光快如閃電般直飛過去。左朋就像被點了定形術一般,無處可躲,只听「咚」的一聲,整個人就倒地不醒。
「你干嘛呢?」
那紅衣女子不滿的跑過去瞪大眼看了又看。
白衣男子不答,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陰魂不散的兩個鬼吏。
白無常和黑無常對他似乎很有懼意,皆退後一步,彼此看了一眼,陪著笑道︰
「玉連子,人,已經讓你們瞧過了,是不是該跟我們走了?要是錯過了投胎的時辰,我們交代不上去,對你們也不好不是?」
紅衣女子听到這句話,臉上頓露出淒然之色,回頭,苦笑的望望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安靜的不說話,她緩緩走過去,卷起床幔,轉而看向床榻上睡得沉沉的一雙女子,恬靜而美好,睡得香甜,自然是被黑白無常在他們到來之前使了法術的。
白衣男子也將目光凝睇在紫珞身上,薄唇輕啟,低低道︰
「你們先到外頭去,容我和姐姐道一聲別!」
手輕揚,試欲將人喚醒。
白無常意識到他想做什麼,說什麼,心下一驚,忍不住提醒道︰
「玉連子,前世的事,必須由她自己想起來才行,你若泄露天機,對她百害而無一利,何苦——本使知道你們一脈枝,骨肉情深,為完成她的宿願,你不惜身穿異世,刻意的將她送回九華,但是,凡事總歸有個底限。淨蓮兒在九華將要經歷的事,是天劫,也不是你可以左右的。他們能不能破鏡重圓,重點在他們的意念——你還是不要再強加干涉了,若被菩薩知道,只怕反會害她再歷一世情劫!」
黑無常也點頭︰「就是就是!也許,她根本就不想記起前世的舊事呢?當年,失去記憶的昊不離可沒有好好善待過她……倒是那只小飛狸最是待她好,不管哪一世,她和他最是親近……」
「胡說,情兮姐姐只是把小飛狸當作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罷了……情兮姐姐喜歡的一直就是不離殿下!」
紅衣女子回頭瞪他們一眼。
「但,不管怎麼樣,你們總不能當著我們的面泄露天機吧!」
白無常無奈極了,眼見東方既要露白,再不離去,那邊的人要難產而死了︰「兩位,快走吧!」
「小衣,那我們走吧!」
白衣男子輕輕牽起紅衣少女的手,淡淡的溫笑。
紅衣少女戀戀不舍的抬頭,咬唇說︰「可是,我還沒有和姐姐說再說呢……我還有好多話要說,當年姐姐若不是為了救我,也不至于被不離殿下所誤會,他們本來可以好好的在天庭做神仙眷侶的,都是我不好!」
「淨蓮不會怪你的,她喜歡你都來不及呢!」
白衣男子溫溫的撫著紅衣少女的絲發,目光極柔軟。
紅衣少女吸吸小巧的鼻子,很難受的蹭到他懷里,「哦」了一聲,又道︰
「我好怕……要是,輪回後,你跟不離殿下一樣,也不再認得我了,那該怎麼辦?」
「你就這麼不信我麼?」
「我……」紅衣少女慘兮兮的說︰「我信你,可是我怕墨姐姐來你搶走!」
眉眼間,全是擔憂——好不容易得來他的垂憐,她怕他們來世依舊有緣無份。
白衣男子的臉恍惚了一下,露出一個嘲弄的笑︰「你忘了,她已死,魂神俱滅,不會再有輪回了……嗯,以後,別再提她——而且,我也答應過她,一定好好照看你!」
他不想再回憶那種隱痛,喉結一滾,目光重新凝到床榻之上。
紅衣女子想再說什麼,卻始終沒有說,心里一遍一遍的對自己說︰就自私一回吧!不要告訴他,墨姐姐也在輪回之中,是菩薩救了她……
她用無比貪戀的眼神,看著身邊的俊逸男子,听著他用清朗好听的聲音低低的對紫珞說話,這是他們最後相聚的時刻,來世如何誰能知道——
「姐,我要走了,這是最後一面!
「不管結局如何,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將來何去何從,你且自己拿主意吧!!
「只是,不管如何,你總要好好護著自己的,前世,你法力不凡,卻依舊死的體無完膚,這一世,莫要再弄的遍體粼傷——若他只會平添你的苦,不記起也不無妨,玉狸就在你身邊,你生前最是愛惜它,你死,它隨你輪回,它會護你的……它說過,這一世,會拼盡所有,護你平安……
「可惜很多事讓人迷惑,我在中國找到你,原以為那就是你的輪回轉世,可我沒想到若情這一世已經是你的第三世。我送你回九華而生的紫珞才是你的二世為人。
「姐,我不知道這一世,你將會遇上什麼,才會在如花年齡,香消玉殞,我只知道,你若不經歷這一世,心魔終難剔除,所以我還是把你送過來了……
「如今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不管能不能改變歷史,你且好自珍重……我走了,也將去輪回……再見或無期,只能道一聲保重!」
*****
窗戶一陣亂翻,夜風忽起,詭異的吹起如夢如幻的綃幔,吹落桌案上玉蕭,黑沉沉中,發出一聲脆響,驚醒夢中人。
「阿玉……」
紫珞大叫一聲,驚坐起來,背上冷汗涔涔。
她剛才夢到有人來向她辭行,就是帶她來這里的一男一女,他們都叫她姐姐,更重要的是她竟然清楚的看到了那人的模樣——之前,她只記得他穿著白襯衣,長的很帥氣,卻將他的模樣忘得干干淨淨,現在,她看清了,那少年,長的跟她絲毫不差。
紫珞抹著額頭的汗,壓著心頭的驚疑,自問︰阿玉是誰?為什麼自己能叫出這人名字?
房內很寂靜,朧月在自己的榻上睡的很香,她撩開床幔,見花窗直敞著,夜風一陣陣吹進來,一陣濃烈的蓮香飄零在空氣里,臨窗的書案上,放著一件方方正正會閃光的東西。
紫珞急忙推被,連鞋都顧不得穿,跑了過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行會發光的金字︰無字天書,贈與有緣人。
翻開一看,書冊不再發亮,書內果然一片空白,了無墨汁。
紫珞呆了一下,這是什麼狀況?什麼意思?
她往窗外而看,黑漆漆的樓道上,直挺挺的躺著一個人,定楮一看,正是左朋。
以左朋的了得,誰能無聲無息的將他放倒?
紫珞暗暗吃驚,抱著那無字天書往外查看,走到左朋身邊時,一探鼻息是溫熱的,才深深松了一口氣,立即直掐其人中。
一會兒,左朋悠悠醒來,見到紫珞的第一句話是︰「公子,你可有孿生兄弟!」
****
西園,金晟靜坐在小熙的房里,四周靜悄悄的,靜的讓人心煩意亂,再沒了小熙歡蹦亂跳的身影,也再听不到小熙軟軟女敕女敕叫「義父」的聲音。
他不住的撫孩子的額頭,涼涼的,只有鼻間的氣息是溫溫的。
一連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君熙被中毒,被種蠱,絕非偶然。
這當中有三撥人馬在對君熙下毒手,其中有針對他的,也有針對凌嵐的,更有針對墨問的。
凌嵐的底細,他還沒有模清楚,墨問得罪了什麼人,他暫時也無從知道,但通過父皇這兩天的舉動來看,他已經知道是誰在君熙身上下的蠱——正是如今在金鸞殿上早朝的一國之主。
當殿命金賢拜師,又賜婚,父皇心中的儲君人選已經昭然若宣——
展蒼為雲遲義弟,如今收安王為徒,當年與雲遲交好的老臣,必會紛紛擁護安王。
安王金賢又得君墨問為師,做師父的總會維護自己的徒弟——父皇搶先一步在君熙身上種蠱,為的就是脅迫他和君墨問,不生二心。
若生二心,他與君墨問必反目成仇,到那時,君墨問為保自己的小兒,也必會站在安王身側,輔佐于他。
如此,對峙起來,安王這邊更有勝算。
依金晟看來,緊跟著,父皇就會削他的權,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他就會把他打發到封地去做一個沒有實權,無所事事的蕃王。
父皇最終還是將他遺棄了。
最最最不在意皇位的那人,輕而易舉的得到它,而他,多年戎馬,多年籌劃,反是一無所獲。
老天,也太太太會開他玩笑了。
****
有人走進來,踢到了昨夜喝盡扔于地上的銅酒壺,室內還有淡淡的酒氣,幾縷朝霞透過半開半閉的窗戶,射到床上,紅艷艷的朝霞,只映得君熙的臉,慘白如死尸。
「大皇兄?」
是金賢,他大步踏進來,年輕的臉孔上,意氣煥發,眉眼間竟有藏不住的歡喜。
他是該得意的,只是……
金晟皺了一下眉︰「怎麼沒去早朝……」
按時辰,這個時候,他該在金鑾殿上侍駕。
金賢被問的一楞,撓撓頭皮,嘻嘻一笑︰「昨兒喝酒太多,睡過頭了……匆匆忙忙上朝,準又是一番罵,橫豎都會挨罵,那還去什麼去……我翹班,先玩一會兒,等會兒再去宮里受罵!」
他平時最討厭上朝,裝模作樣的往那里站上幾個時辰,多累人!
「對了,怎麼樣,小君兒,還是老樣子,沒一點起色?」
「嗯!還沒有找著解藥!有些麻煩!」
金晟再次瞄了這孩子一眼,忽然有些羨慕他的心態,什麼都不在乎,名利與他皆是浮雲,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大哥……」
金賢認真的拍拍金晟的肩︰「放心,沒事的……天下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別愁眉不展了……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啊……老悶在房里也不是辦法。」
金晟知道,金賢的關心是出于真心,他對任何人都很真誠。
父皇選他作儲君,想來是為了保全北滄的天下,不至于起內亂,他想保全他幾個兒子的身家性命,可能麼?
想要讓金賢收起貪玩的性子,認認真真的操心國家大事,似乎是件很困難的事……
「大哥,干嘛這麼看我?哎……你可千萬不要因為展蒼的原故,跟我生份了,那家伙,又不是我想拜他為師的,我也是沒辦法……」
金賢忽又皺起好看英氣的眉,他知道大哥最討厭的是哪種人,很擔心自己會因此而被拒之門外。
「哪會,你永遠是大哥的好兄弟!」
金晟淡一笑,低頭給君熙掖好被角,站起來。
「對,好兄弟!這句話,我愛听!」
金賢拍手而叫,一雙黑眸,流光溢彩,帶著滿滿的簡單的高興,上來一把把住他的手,說︰
「走,咱們出去早飯,我都沒吃飯呢……等吃完了飯,咱就去外去轉一轉……大哥,我跟你說,最近咱們康城都熱鬧著呢……尤其這幾天,更是熱鬧……出去走走,心情會好很多的!」
金賢努力慫恿著。
金晟沒跟他走,只是笑著拉他坐到花桌前,打斷︰「五弟,最近,這幾天你是不是在查什麼事?」
金賢一楞,笑點頭︰「對,我讓人在查紫珞的事……她失蹤的太沒道理了……不過,幸好這麼一查,才發現康城來了好些大人物。我那些混下底層的人得到消息,說青龍門的一些要緊的人物,最近都聚到了都城里。好像也受命在查一些什麼事?」
青龍門,是為天下第一幫,他們的勢力多半在東瓴以及南詔,北滄的據點並不多,就算幫派里有什麼事,也應該在南詔踫頭才對,他們會聚集在北滄康城,自不是偶然事件。
其實,康城里來的不止青龍門一票人馬,北滄南陽的歐陽家的人馬也頻繁的活動,天下第一富蕭融,最近更是流連在城里遲遲沒有回去——這位富賈最有經商頭腦,這些日子,趁著幾位親王成親,設立博采,據說穩賺了一大票。
還有平豐府甫家,也有人馬在康城走動!
金晟總覺得這當中有種風雨欲來的味道……
「大哥,你說,這些人會不是全是沖那玉璽而來……姓龐的不是說了麼,旃鳳國的傳國玉璽現世了……那龐統就因為在南詔得了這玩意兒,才枉死的……」
龐統死的很慘,竟被人大卸了八塊,這是他的兒子——龐子端說的,就昨兒早朝的時候,他在殿上泣不成聲的說起了這半年非人的生活,龐子端說,他差點就回不來了,幸好有個姑娘心善,放了他,他才從某處地陵內逃月兌了出來。
金晟與龐子端結過一段緣份,因為君墨問的緣故,曾在北地一起狩過獵,吃過酒——龐子端是一個放蕩不羈的人,父皇將七妹許給這麼一個人,他當殿就曾表示異議,父皇聰耳未聞,宣布退朝,把他冷在當場。
散朝後,他又去了御書房想見駕,父皇避而不見。
于是他干脆跪在殿外,又讓總管去回話說家里出了狀況,想請假暫不上朝議事。
張全去後沒一會兒就回來說︰皇上準了——
有此可見︰父皇已然在疏遠冷落他。
****
兩人在君熙房里又隨意聊了一會兒,錦兒來請,說是已備好早膳,金晟直說沒胃口,不想吃。
金賢可不干,拉著金晟往外而去,嘴里直叫︰「師父說過,男人靠吃,女人靠睡,不吃不睡,全部報廢,走了,吃飯去……」
金晟笑笑,拗不過他,只好跟著過去。
金賢是一個聒噪而又好動的人,一頓早飯,嘰嘰歪歪說個不停,也不知怎麼就扯到了天香樓。
提起那地兒,他特別來勁。
天香樓最近幾來新來了好幾個絕色佳人,據說才貌雙全,可以驚艷天下……
「傳聞那可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兒,而且天香樓那邊已經發出話,這兩天就讓那幾個姑娘接客……清清白白的俏雛兒,一天一個放出來給大伙努力糟蹋,哼,就為這事,這幾天,那地兒可算是賓客雲集著呢……大哥,我們也去瞅瞅如何?」
金晟終于忍不住搭上話︰「五弟,你不是一直不怎麼貪什麼女人的,何以突然對這種事起了興趣……」
金賢平時是從不進這種艷香之地的,他這人除了愛游山玩水,愛練練功打打架,最大的樂趣就是往深山老林里去尋幽探秘,這番會這麼熱衷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他嘩啦啦喝著粥,笑說︰
「本來是沒啥興趣的,可不知怎的,就得了報,他們說其中有個女孩子極有可能是凌嵐嫂子家的那個紫珞姑娘。我听著驚怪,倒曾上去鬧過一回,想見見那位姑娘,可人家笑眯著臉,就會唬弄人,死活不讓見,只說讓我按捺上幾天,時候到了,姑娘們一個個都會出來接客……所以啦,我就想來問問大皇兄有沒有意思想去瞧瞧,要是去呢,我便沾個光……哼,倘若被我發現他們真把紫珞給弄了來,那我就順便把他們那個樓給拆了……當然,這也許只是誤傳,畢竟那個丫頭是那麼的……」
那麼的怎樣,他沒說,而是轉了口氣又道︰
「我還听說,有天下首富之稱,卻又素來吝嗇到極點的蕭融,這幾天在那里廣宴天下賓客,很多人都去了。大哥,就算不去瞧瞧那些位所謂的絕色美人,去會會那些個江湖人物也不錯呀,那些個有來頭的人物,這些天全流連在那里呢!」
「你很閑嗎?才成親,不是該在府里陪陪那位蘇雲公主的嗎?」
金晟听著直搖頭,納悶他今兒怎麼這麼熱衷要去風月場所,似乎執意想將他拉去湊了這場熱鬧,那個紫珞姑娘只是一個借口。
金賢模模頭頂,直笑,非拉他去不可。
金晟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金賢,倒沒有拒絕,回自己的園子換了一身衣裳便帶了景侃出門。
府門外,盡現著康城的錦繡與繁華。
長亭街上,店鋪鱗次櫛比,販夫走卒皆在叫賣,車水馬龍間,人人臉上帶笑,在尋常的柴米油鹽間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北滄,在滄帝兢兢業業的打理下,的確呈現出了一片欣欣向榮之景,如此康樂之世,如此興盛之朝,誰得了江山,誰便可大展鴻圖。
這天下四分,其他三國。誰可爭鋒?
東瓴國內,蕃王分裂,彼此掣肘,帝王之威不能震四野,一旦並帝主崩薨,國勢必亂。
西鄰旃鳳,女皇**宮闈,早已失盡民心,二十六年鳳氏一支無奇才異人可供後繼,當年的五虎上將,離的離,散的散,早成散沙,五大家族則各有小算盤,終難成什麼大氣候,如今女皇重病,後繼皇女又是庸碌之輩,這女皇稱制的國度早晚會被人取而代之。
至于南詔,少年帝主,才掌政權不久,雖野心勃勃,可惜他老爹留了一副爛攤子給他。此人雄心縱比天高,可想剔除層層**的蛀蟲,中興朝堂,那不是兩三年間可以辦到的事。若非如此,他又肯甘心失掉三座邊塞重城,來修和邦交?這當中固然有天災之因,更有先修鄰邦之誼,方能重整朝堂瘡夷之故……
就時局而言,如今之北滄,苛刑而又施仁政,人心皆向帝王,帝王一旦確立儲君,有心栽培,也必受百姓愛戴。
可惜金賢這傻小子,身為福中不知福,似乎全然不解帝王的良苦用心,居然連早朝也不去,還一徑欲去風月之地。
他是無心,還是有意?
****
淑華宮內,巧兒看著七公主一件件的換衣裳,又一次次的換著發型首飾,薄施胭脂的臉頰,不似昨日那般淒苦自悲,透著幾絲難又言表的歡喜,在那里自理紅妝。
巧兒上去問過公主怎麼了,什麼事兒這麼開心?
公主不答,仔細穿著最新制成的留仙裙。這裙,以十二幅布裁制,腰際折疊成襉,風一吹,飄然若仙,上綴珠玉,配晶光閃閃的流蘇,盛裝之下,更顯青春靚色。
金璇將自己打扮的格外的漂亮,自是為了君墨問,昨夜她半宿未睡,終于下了決定,一早起來就急巴巴的理容妝,只為了想讓他驚艷。
面對鏡子里嬌艷的的自己,她自覺滿意了,才消停下來。
這一消停,她忽又想起昨夜五哥再次跑進宮里跟她說的話。
他說,師父很奇怪,居然想偷偷把小女圭女圭帶離蕭王府去,也不知葫蘆里裝了什麼名堂?
昨夜,因為興奮,她沒有怎麼細想,這一刻,忽然一個讓人駭怕的念頭乍現腦海。
「來人,備車,去蕭王府……不,先讓人快馬加鞭去天香樓報蕭王,請他火速回府……」
她驚急的吩咐。
「是!」
等內侍領命下去,她再也坐定不住,提著裙擺,完全不顧公主該有的斯文端莊形象,拼命的往外跑去,心里生著一個清楚的認識︰君大哥若把君熙帶走,以後一定不會再回來了!不會了!
她有種直覺,若這番生生錯過了,那便是一輩子再難相見。
*****
最新最快的無錯更新就在:金晟前腳還沒有踏進人流如潮的天香樓,便有暗哨策馬而來,見到金晟,飛身下馬。
「何事?」
金晟駐足沉問。
暗哨湊上來低稟一句,金晟臉色驟變,回頭惡狠狠直瞪身邊的金賢︰「老五,枉費我把你當好兄弟,你卻在背地里跟我玩陰的……」
金賢心下一驚,瞄一眼暗哨,情知師父的行跡已暴露,正想解釋,大皇兄早已搶過馬騎揚場而去。
****
奔進西園時,金晟四下尋人,氣息不穩的怒吼︰「人呢?」
待續!
今日更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