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殿內,芷妍急急的跟在往外走出去的皇後身側,嘴里道著剛剛看到的听到的那些事︰.
「長公主一听苳兒公主罵皇後是……狐狸精……便動了真怒,想都沒想,就撲上去甩了一個巴掌。長公主跟著燕世子練過功夫,使出去的勁兒大,一把就苳兒公主打翻在地。苳兒公主惱了,隨手就往花壇里抓了一把泥往長公主眼里撒去,還趁著長公主睜不開眼的時候,沖過去把人推撞在石柱上,然後兩個人就纏斗在一起。奴婢上前去勸,才勸開,很快兩人又纏在一起。您是知道的,這兩孩子平時的時候要好的不得了,可現在卻像兩只發怒的小老虎,恨不得將對方吞下肚子去。奴婢們不敢用勁兒將兩個小主子生生分開,只能來請皇後過去勸了……腦」
紫珞听著什麼也不說,腳下沒停,心里卻在沉沉嘆氣。
這日子以來,她一直很努力的對苳兒好,也常常勸金晟一視同仁,但總歸沒能做好。
瞧,苳兒敏感的感覺到了金晟待凌兒的好遠勝于她,心里已生出了不平衡的情緒。
至于會罵她狐狸精一事,大概是這孩子從靜慈宮一些老宮人的嘴里听來的,她愛把什麼都記在心上,如此一激一鬧,就把什麼都罵出來了。
如此一罵,紫珞終于明白了,自己這一年多時候,算是白疼她了,心里是又氣又惱又傷感。
待到殿門口的時候,孩子的哭鬧聲沒了,轉而傳來了太皇太後的喝斥軼︰
「金凌,你是長公主,小小的年紀不學好,就只會仗著自己學過幾手下三濫的功夫欺負你妹妹?居然把妹妹傷成這樣子?皇後是怎麼教養于你的?她連一個孩子都管不好,還配做什麼皇後,母儀天下,治理國家?」
「我沒有把她推下去,是她自己倒下去的。不關我事,真不關我事!」
是凌兒倔強著在那里頂嘴,聲音里含著被冤枉的委屈。
「還敢狡辯?哀家親眼看到你將苳兒推下台階來的……來人,將長公主押起來,送到靜慈宮罰跪,若不好好治上一治,怎能服眾!」
話音落下,凌兒立即拔尖著嬌女敕的嗓音叫起來︰「娘親,娘親……快來救我!我沒干壞事!我真沒干壞事!」
宮里的人都知道,凌兒一直不見憐于太皇太後,因為皇後的緣故,老人連帶冷待了凌兒。凌兒不太愛往她膝下承歡,總說她怕這位太祖母。
太皇太後狠起來的手段的確狠,如今已沒了權勢,尚要倚老賣老,若依舊權傾朝野,那她與金晟就只能任她宰割的份了。
紫珞想到當初自己曾在她手上吃過幾次虧,就覺得有點心驚肉跳,生怕她會傷害了凌兒,急忙加快速度,踩著深一腳淺一腳極軟綿的步子奔下台階,高聲急喝了一聲︰「住手!」
鳳棲宮地勢很高,正殿前斜鋪著三四十級台階,將朱色的華屋宮殿高高的托起。中間在二十級處,有一個歇腳平台,此刻,一大票人聚攏在這座平台上,戴鳳冠著深紫紅宮裝的太後,蹲在地上,懷里抱著苳兒,臉孔朝里,看不清到底怎麼了。數個靜慈宮的宮人,正在捉拿小臉兒發白的凌兒。邊上有幾個鳳棲宮的女婢,護著凌兒直躲。但見沒幾下撲騰,這些人便都扭打在了一起。
「娘親……」
凌兒看到紫珞從高處小跑步下來,緊張的小臉上松下一口氣,極機靈的彎腰逃月兌出來,噌噌噌迎上去躲到紫珞身後,急切抓著她的手辯白︰
「娘親,我沒有推苳兒,是她自己踩了一個空摔下去的。我沒有,真沒有!」
聲音帶著驚怕,顯然是嚇到了。
不問說,紫珞听她們的對話,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她模模孩子頭以示安撫,心下知道凌兒雖然有點皮,但不會說謊,倒是苳兒,很會耍心機,在金晟跟前,她總會做出一副乖巧可欺的模樣兒,從而顯示出凌兒的頑劣。更多背著金晟的時候,卻是凌兒讓著她多一些。因為凌兒要是敢仗著身份欺負人,燕熙一定會不留情面的訓她。小丫頭對于燕熙是又愛又怕,她跟著燕熙,人前自不會露出囂張氣焰。
這些事,她在暗處看的分明。
「娘親知道了!別怕別怕!芷妍,過來帶好公主!」
「是!」
紫珞給孩子一個安撫的微笑,轉身走向面色如秋霜一般冰冷的太皇太後。她見怪不怪,入主鳳棲宮這麼久以來,這位老太太從不曾給她看過好臉色,平時的時候,紫珞也很少去靜慈宮,太皇太後發下話來了,皇後請的安,她受不起。但今日,她既然來了鳳棲宮,作為小輩,禮不可廢。
「臣妾給太皇太後請安……」
紫珞雙手端正的放在腰際福了一禮,如此近距離的一瞄,才發現太皇太後懷里的苳兒臉上傷了好幾處,已暈過去,嬌女敕的肌膚猶在滲出血來,看在眼里,非常的觸目驚心。她看著一怔,不由驚叫出來︰「怎麼傷成這樣?快,快到宮里去,請何御醫診診……」
她是出于好心,想去抱孩子,太皇太後的身子不太好,平常的時候,需要使拐杖,抱著孩子太費力。
誰知太皇太後完全不顧情面,大怒的空出一手來拂開︰
「別貓哭耗子假慈悲。苳兒會傷成這樣,還不是你寶貝女兒干的好事!秦紫珞,千樺母女到底哪里礙你眼了,你就這般見不得她們?千樺醒了,你身為皇後不來看探一下也就罷了,卻還在皇上耳邊吹邪風,恁是盅惑皇上背上一個薄情寡義的罵名?你需要做的這麼絕的嗎?大家都是女人,嫁了同一個男人,理應親親我我,一團和氣。你倒是好,就只知道爭風吃醋!苳兒這麼小,就知道疼惜她娘親,多好的孩子,她如此孝順的跑來救她父皇去靜慈宮探看,你居然狠得下心讓她跪在殿門口?秦紫珞,你也是母親,也知道護犢,別人生的孩兒就不是孩兒了麼?她也是我們金家的骨血,憑什麼要你如此惡待?」
紫珞閉上嘴巴,現在這種情況,又是罰跪又是流血受傷的,事情全出在鳳棲宮,而她正好又在宮里——別人可不會管你是不是病著,正好歇息,一事無知的,總而一句話,橫看豎看都是她在為難小輩。
也就是說,無論怎麼辯,理虧的總是她,這叫百口莫辯。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