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幻術.
當氣絕之後,他便化作了一抹元神,不再是金晟,而成了昊不離,是九重天上的天帝。
這個時候的他,如果想要去歸神尊本位,就必須閉觀修練九九八十一天。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紫珞即便還能活著,八十一年以後,便是一百零九歲。人生八十古來稀,她身子一直不好,絕不可能活到那麼久,歸位的結果就是從此再也見不到她。
他不想歸位,他想看到她幸福,想遠遠的看著她可以安然的蘇醒,故離魂之時,竭盡所能,以微乎其微的神力使出幻術,將金賢變成了自己的樣子,只希望紫珞醒來的那一刻,不會因為他的突然離世而傷心痛苦,更不希望才穩定根基的滄旃王朝就此土崩瓦解。
他需要時間想法子,讓她重返天廷,而不是在壽終正寢之後,就此魂魄盡散。
另外,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弄明白。
比如說,她為什麼投胎在另一個空間累?
又比如說,為什麼她會出生在中國?
他最最想弄明白的是秦一諾那一世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金賢也會出現在中國?
這當中到底還藏著怎樣的玄機?
此刻,他是一抹魂,凡人看不到他的存在,他則可以看到屋子里的每個人的表情。
他默默的看了他們一眼,心頭是不盡的悲涼,金晟這一世,他已徹底走完,他的元神,已初具神力,再也附不上去那樣一具破敗的凡胎肉身,和紫珞的緣份就這樣終結,他不甘,又無可奈何檬。
轉身飄出了房間,他想要飄到大海的彼此,去守著他的妻子,找一直附身于靈玉里的玉連子,問清楚所有事情的始末。
窗外,美麗的蓬萊島,一片火光沖天,熊熊的燃燒著,再沒了他們初登島嶼時的寧靜美好。
他輕輕的嘆息,這一場殺戮是因他而起來,這個他在下凡之前刻意保護著的島嶼,最終卻因為自己而生靈涂炭,違備了當年自己曾在佛前立下的誓言︰只求一世緣份,到時,生死榮辱皆隨天命。
到底還是過度痴心執念,因為一已私心,壞盡千年修行。
可,如何能放下?
前世今生,他們盡歷波折,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總是歡情少,悲恨多。
身形一閃,不想再管屋里的人要如何處理他的事身後,運用意念,憑著微弱的神力,往心心念念的地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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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濱府,皇後臨後下榻的海邊閣館,玲瓏正小心翼翼的給紫珞擦著唇角的血絲,金燦燦的夕陽映在她臉上,那對英氣的眉深深的擰在一起。
玲瓏的心沉沉的,邊上,承東倚在桌子角邊,低著頭,問︰「怎麼還是不醒?剛才叫的這麼厲害,我還以為……」
說著,是一記沉沉郁嘆。
玲瓏沉默,無聲的擰著手中的巾帛。
剛剛姐姐驚叫了幾聲「不離」,她聞聲跑過來的時候,只見姐姐滿臉淚水吐著血,似有知覺,又分明仍陷在昏迷中,滿臉盡是悲淒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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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不離還沒有進得房間,就見一道異樣的銀光自半掩的房里閃了出來,緩緩的在他跟前化成了人形,白衣如雪,鬢發如鴉,長身玉立的立于梧桐樹下,等著他靜靜的走過去。
容顏與紫珞一絲不差,他們是一支雙生的姐弟,一個純淨美好,一個淡如涼茶。一個心善純良,一個外冷內熱。
如今,他們皆是不是,可以彼此看到彼此。
他在細細的觀望,看到的是一片平靜似水,不驚不乍。
「是不是從一早開始,你就已經看到了這樣一個結局?」
玉連子定定的看著,最後輕輕一嘆︰
「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我唯一沒有想到的是,你會死在姐姐之前。但現在想想,所以有事情合該如此。因為你在輪回之時,曾受了佛印,不記一切前曾舊事,除非身死,否則,你不可能記得前世的事。所以,你若死在姐姐之後,唯一的結果就是再沒有秦一諾,也便沒了今生這一世的緣份。既然會有這一世的存在,最最可能出現的情況就是你死在她之前,然後,你們才有機會再得一世姻緣!」
「再得一世姻緣?」
不離咬著這句至關重要的話,沉沉的目光分外一亮,又一沉︰「你是說,紫珞還是逃開不這一劫……她……還會……死!」
心頭陡然一緊,痛的厲害。
「沒有死,便沒有生。姐夫,姐姐來這里是來歷劫的,這件事,我直到剛剛看到海面上亮起的那道金光才知道。至于,劫滿之後,能不能再回去中國,到時,就得靠你想法子了。」
不離皺起了劍眉,急步跨進了房去,沒有問他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此刻房里沒有人,玲瓏出去熬藥,只留承東守在門口,陰陽相隔,承東自是看不到他們,正眉頭不展的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空。
玉容憔悴,肚月復高隆,陷入昏迷的她,似乎被什麼驚到了一般,露著悲痛的神色,覆在身上的薄被,沾著幾點新鮮的血漬。
「她……怎麼了?」
他豁然回頭驚問。
玉連子跟了過去,低低答了一句︰「她感應到你出事,剛剛曾驚叫的吐過一回血!」
是了,他們天生默契,一個出事,另一個必心緒難寧。
痴痴的望著,伊人就在眼前,不離好想將這個小女子抱入懷,可伸出手去,卻無法踫觸到她溫潤的肌膚,他無法撫平她緊蹙的眉,心頭頓時一陣陣的絞痛起來。
前世神佛禁忌,今世陰陽再別,他要如何才能再將她擁入懷,共享歲月靜好。
忽然的,他便想到了那個秦一諾。
紫珞說過,他就是她的三哥,他就是秦一諾。
可他無論怎麼想也想不透其中到底有著怎樣的聯系,便抬頭,滿面奇疑的問︰
「連子,秦一諾到底算是怎樣一個存在?」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