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什麼都不要多想。姐姐不會走的,哪里都不會去的。」夏末的眼楮里面有種濃烈的悲哀和執拗,但是卻又無法得到宣泄。
初夏感覺到了那種悲哀,但是卻不敢問,她怕自己問出了夏末心底的秘密,也許夏末就會不再停留,如同夏天特有的暴雨一樣,快快地來,又快快地散去。
初夏端著飯碗,一口一口地挖著。吃了很久,卻完全不知道飯菜的味道是什麼,只覺得滿口是血腥,滿口是酸澀。
「初夏,要是等會檢查沒有問題,明天就去上學吧。」夏末在病床邊坐了下去。
「可是,學雜費——」初夏猶猶豫豫了半天,才吐出了幾個字。明天是新學期開學的日子,可是對于父母都亡故這種狀態,初夏一直都在心里懷疑,自己是否還能夠像從前一樣,正常地去上課,然後心無雜念的學習。她早就對此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了,所以一直沒有提及。
「沒事的,媽媽已經把錢準備好了。」夏末眸間的執拗又加深了幾分,她側過了頭,清冷的視線掠過了半開的窗戶,投射到很遠的地方。明明黑暗中什麼都沒有,可是夏末卻還是覺得黑暗中蟄伏著一頭怪獸,撩起了鋒利的牙齒,一副準備撲食的樣子。那頭怪獸,有一個慣常的名字,叫做不幸。「這種事情,你就不用想了。晚上,好好地睡個覺,然後乖乖地上課去。」
說話間,護士小姐不知道拿了一份什麼東西進來,讓夏末簽字。因為父母都同時亡故的關系,所以才領了身份證的夏末很多時候不得不成為初夏和這個家的代理家長。
用勺子挖著石榴的初夏偷眼打量的時候,卻隱約看到姐姐夏末留在白紙上的名字好像和之前有些不同,筆畫好像多了點,落筆的時間,停頓的時間都多了點。初夏下意識地去看,但是夏末卻匆忙地把單子交給了護士。
初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總覺得姐姐夏末似乎並不願意讓她看到那個簽字。
護士小姐拿著單子離開了病房,夏末將餐盤和空碗收拾到一邊,正要離開病房。初夏卻拉住了夏末的手。
「姐姐,我們一起睡吧?」
夏末皺皺眉頭。最後,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氣,然後點點頭。
初夏往病床的一邊挪了挪,夏末和衣地躺了下去,然後側著身子,自然地將幾乎就要滾落到地上的初夏拉回了自己的懷抱。夏末模了模初夏的額頭,然後輕聲說,「睡吧。」
初夏閉上了眼楮,但是那一種淡淡的溫馨卻讓她怎麼都舍不得真的睡著。即使,眼楮沉沉,她還是不肯睡去。
那一夜,仿佛特別的漫長。
每一分鐘,每一秒鐘,仿佛都在初夏和夏末的心頭,成為了定格一般。
那一夜,悲傷也好,幸福也好,都遠遠地離開了她們。
在她們之間,只剩下共同的呼吸,和共同的血脈,如此而已。
明明是淺淺的睡著,竟然也睡到了天亮。初夏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位置卻已經空了,夏末已經起來。幾乎沒有任何的考慮,初夏就下了床,然後直接地沖向門口。可是,門口熟悉的聲音,卻讓她放下了自己的手。
「手續都已經辦好了,只要簽個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