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修遠自然不會說這個廠已經離死不遠,而是說道︰「不是我認為這個廠一點希望也沒有了,而是我不能來。第一,你們罐頭廠是副處級單位,縣委直到今天也沒有明確下文宣布作廢。我一個普通干部怎麼可能一躍而為副處級領導?第二,你們都是這個廠的*級人物,對廠的事情非常熟悉,無論是生產、管理還是銷售都不是我這個毛頭小子能比的。與其選我,還不如從你們從全廠職工中選出來,選優淘劣,肯定有一位適當你們。第三,我沒有管理哪怕一個小廠、小部門的經驗,就算拋開我的資歷、我的年齡,就算所有工人師傅信任我,我也不敢保證能帶領大家走出困境,也許越走只有越糟糕。」
幾個工人默默地點了點頭,但為首的工人卻說道︰「張主任,你就不要謙虛了。既然你沒有覺得這個廠沒有希望,我們大家又信任你,你怎麼就不試一下?不管怎麼說,這個廠也是一個副處級單位,如果你能將它扭虧為盈,也許你在仕途上的升遷就容易得多,連跳幾級也說不定。而且,我們也可以按照現任廠長的待遇給你發工資,你個人的收入將遠遠超過你現在的收入,無論如何你都沒有什麼損失。你說呢?」
听了這個人的話,張修遠有點吃驚地看著他,心里在懷疑他的身份,懷疑他說出這些話的底氣。因為前世對罐頭廠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它明年就會破產,被人收購,也知道這個廠的原有領導極大部分是就地免除職務,少數人下海經商,多數的干部則在縣里的其他部門找到了相應職位,廠長吳勁書好像到了縣工商局任局長,雖然行政級別從副處級降到了正科級,但實權卻大了許多,最後熬到到縣政協主席,恢復到副處級的待遇。
一個工人說道︰「張主任,你不用懷疑我們的誠意。」
張修遠依然不想跳入這個火坑,說道︰「你們的好意我領了,但我的能力終究不行,無法實現你們心里的目標。」見工人們還待勸說,張修遠只好直說道,「其實你們的心意我完全明白,不就是借我這個鐘馗打上級那個鬼嗎?但我告訴你們,你們拿我當槍使,沒用!」
張修遠現在並沒有完全決定將來是做官還是經商。他現在最大的任務是將自己一家與設備引進的事撇清關系,讓家人繼續開開心心過日子。再說,無論今後是入官場還是入商界,他都看不起這個破廠子,更不想借助這個廢墟來崛起。
幾個工人臉上露出愕然、慚愧之色。
張修遠繼續說道︰「我這個人就是一根筋,你們不要被我剛才雷厲風行、敢說敢當的外表所嚇倒,就以為我有什麼後台,捧了什麼聖旨。我就是一個口無遮攔的人,心里沒有什麼花花腸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你們或許也知道,你們罐頭廠簡直就是一個火藥桶,誰踫誰都可能炸得渾身碎骨。你們可以到我們湖東鄉鄉政府調查調查,看我是怎麼突然被提升為企管辦副主任的,負責的又是什麼事務,鄉里其他干部是如何看待你們罐頭廠的,明白了這些,你們也就明白了我無法擔當你們的寄托。只要鄉黨委書記牛得益,或者鄉長一句話,我的副主任的烏紗帽就得乖乖上交,你們看重的什麼背景、後台全都是渣,我自己都會被他們轟成碎片。」
那個為首的工人不信,說道︰「可我剛和你們鄉里的人打了電話,他說你是袁石開副縣長的女婿。你怎麼會沒有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