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個男子抬頭說道︰「我就是廖錦文。我覺得張主任的辦法很好,也許真是一條解決我廠當前困境的捷徑。但是我覺得讓我們兩個主要領導參與座談會的話,很可能導致職工代表不敢說真話,不敢將自己內心的意思完整地表達出來。我建議除了職工代表,還加入一些敢說話立場堅定的工人參加,同時也讓出一些名額給下崗工人、退休工人。這樣的話,更能體現廣大工人的意願,更能*地討論所有問題。我相信敢為工人做主、敢為工人代言的張主任樂意看到這一幕。」
廖錦文的話有奉承有陷阱,但說的合情合理,因為他比張修遠更熟悉本廠的情況,特別是對職工代表的構成比張修遠這個局外人更明白。
本來按照《工會法》職工代表有一半來自基層工人、一線職工;有一半是則來自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如果嚴格按照這個組成公平地選舉出職工代表,那他們足以反映工廠各階層的意見。但是,罐頭廠在吳勁書的長期把持下很多程序並沒有按照《工會法》的要求來,不少職工代表並非工人選舉出來,而是吳勁書的親信們指派的。加上不少部門的領導也是吳勁書一伙的,導致吳勁書雖然經營能力很差,工廠的效益一天不如一天,但他依然穩坐廠長寶座而常年不倒。工人們鬧得最凶也沒有動搖他的寶座。
按照廖錦文的做法讓更多的工人特別是下崗工人和退休職工進來,職工代表座談會肯定會更加活躍,形勢也對吳勁書更加不利,更加有利于張修遠撤換吳勁書的計劃。表面看,他的這個意見真是為了張修遠好。
如果張修遠是一個毛頭小伙,真的容易產生沖動,那麼他腦袋一熱,在廖錦文的鼓動下就很可能答應了。可惜,張修遠是重生而來,雖然前世沒有當過高官,但幾十年的生活閱歷和以前在官場也呆過一段時間,他一下就知道如果這麼做將讓他陷入無窮的麻煩中,會被上級領導視為不遵守官場規則的人,也容易被政敵們抓住把柄,所有的失誤或所引發的問題都將由他一人擔當。
因為作為來自上級管理部門的他支持罐頭廠職工代表召開座談會是合理合法的,誰也說不出什麼。但如果他讓非職工代表進來,哪怕只進來幾個,性質就不同了,可以說是拉幫結派,是搞山頭主義,是在操控會議來打擊意見不同的同志。如果臨時加進來的人中有曾經被廠里處分過的人、有與吳勁書有個人私怨的人等等,那性質就更嚴重︰張修遠可以被政敵們說成是鼓動工人泄私憤,是在進行打擊報復。
這完全是廖錦文欺負張修遠年輕,真以為他是「一根筋」一個「二愣子」,只想一心為民辦實事而不追求仕途上的發展。另外,廖錦文還估計張修遠頭腦簡單、無法看出里面的陷阱,就拿他當槍使,希望他和吳勁書拼得兩敗俱傷。到時候吳勁書是下了,但犯了錯誤的張修遠一樣遍體鱗傷,上級肯定不會也不敢讓他擔任罐頭廠廠長。這樣一來,坐山觀虎斗的廖錦文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坐上去?
事實上,廖錦文錯了,錯得離譜。
首先,張修遠並不是一心為公的英雄,也不排斥升官。雖然到現在他還沒有確定下來將來是走從政的路還是走經商的路,但他絕不會現在就這麼放棄官場。兩世為人的他知道掌權對個人、對家庭意味著什麼。如果能夠在官場愜意地馳騁,能夠在官場上呼風喚雨,為什麼不當官呢?在中國官遠遠高于商。一個人最有錢也斗不過當官的,在官員面前終究還是低人一等。再說,他一樣可以一邊為官一邊發財,只要不違反國家法律法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