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記,你現在有時間沒有,我想當面向你匯報。」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又是自己的老領導,于公于私王柯良都應該和趙有年談一談。王柯良笑著說道︰「趙主任,你這是說哪里話?人大可是最高的權力機關,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有什麼事我們隨時都可以談,怎麼可能沒有時間。趙主任,我想召開一次書記踫頭會,幾個常委對罐頭廠好好議一議,昨天下午我還和湖東鄉黨委書記牛得益同志見了面,他提交了一份罐頭廠承包的建議書,我看出其中有一些新穎的說法,不管將來管不管用,但至少有值得我們借鑒的地方。」
雖然王柯良隨著趙有年放低身段說話而心頭怒火稍降,但他還是沒有完全轉變心態,話里還是提醒對方只是人大主任,同時也拿出了一個新的東西來寒磣對方。
趙有年果然大驚。他沒有想到湖東鄉竟然是雙管齊下,是一次有組織的大行動︰下面有張修遠那個小年青鼓動工廠的工人逼宮拆台;上面有牛得益拿著建議書找領導抬新台另起灶爐。張修遠的行動逼得吳勁書只好打起了悲情牌,而牛得益的行動顯然也打動了縣委書記王柯良的內心。
他放下話筒的時候,心里已經沒有了開始時的自信。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抽了一支煙後,這才慢慢地踱著步子朝政府大樓走去。
書記踫頭會議在下午四點舉行,參加人員有縣委書記王柯良、縣委副書記縣長郭遠明、縣委副書記兼組織部長常俞平、縣人大主任趙有年,縣委辦主任魏國卿。
作為會議主持人王柯良並沒有說什麼傾向性的意見,簡明扼要地說了一下罐頭廠現在的形勢和牛得益提交承包方案的事情,然後讓趙有年發言。
對于王柯良的慷慨,趙有年驚訝之余也有一絲感激,甚至有點後悔在上午王柯良答應自己召開書記踫頭會議之後還急匆匆地去找縣長郭遠明尋找同盟者。雖然久在官場的他也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王柯良的突然改變是不是暗藏著什麼他不知道的東西,但目的是保住吳勁書的他還是在王柯良示意他發言後開始說話。
趙有年說道︰「在這里我也不隱瞞我自己的觀點和想法。吳勁書確實是我中意的干部,從他進廠起我就覺得這個小伙子不錯。古人尚且知道聚賢不避親,更何況是我們共產黨人?罐頭廠現在的困境有一部分是吳勁書和他所領導的班子的責任,但最根本的原因是整個社會大環境造成的,不是我思想落後,想必大家也知道我們縣里幾個國營企業是盈利的。可以說我縣的國有、集體企業除了一個車身廠,一個電冰箱附件廠等少數為外地其他廠家提供部件的企業稍有一點點利潤外,其他都是虧損狀態,至少有二十多家企業處于破產的邊緣。罐頭廠相對個別企業而言,情況還不是最糟的。
我在這里不是為吳勁書同志推卸責任,但我認為該是吳勁書同志的責任就是吳勁書同志的責任,不是吳勁書同志的責任,我們就不應該將責任強加到他的頭上。吳勁書同志是從基層一步步干起來的,從基層企業管理經驗非常豐富,年年都獲得了先進生產者,或者是優秀中青年干部,或者是優秀企業管理者,還多次獲得省市的勞動模範,這說明什麼?說明吳勁書同志是稱職的。
如果說這些榮譽的獲得是吳勁書同志沽名釣譽得來的,但上級組織怎麼可能一次次被蒙蔽,廣大的人民群眾一次次被欺騙?
至于罐頭廠的現狀,剛才王書記已經說了,情況很嚴重,問題很突出。但我認為這些尖銳的矛盾一部分是罐頭廠自身情況引起的,但更有一大部分矛盾是外界引發的。在此,我得嚴肅地說一句話︰湖東鄉的領導在罐頭廠的管理上是不稱職的,有嘩眾取寵的嫌疑,甚至有唯恐天下不亂的意圖,試圖利用罐頭廠現在的矛盾將罐頭廠推出去,重新歸于縣政府管理的想法。」
現在郭遠明正思考著王柯良今天放權的舉動,沒有听趙有年的夸夸其談。組織部部長常俞平心里不以為然︰「縣里已經將罐頭廠下放到了鄉了,豈有再收回的道理?現在縣里都在努力淡化企業的行政級別,對罐頭廠的副處級視而不見,就是政治白痴也知道罐頭廠只有與政府越行越遠。」他忍不住問道,「趙主任,縣里誰也沒有說追究吳勁書同志責任的意思,現在罐頭廠的工人要鬧事,我們的目的就是如何讓工人安靜下來,如何幫罐頭廠扭虧為盈。你現在的意思到底是什麼,我怎麼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