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心里對張修遠的猜測和懷疑,他問道︰「你和他談到柏湖罐頭廠的事嗎?」
張修遠心里越來越不耐煩,很不習慣對方用審問的語氣說話,他說道︰「談了,但只是朋友之間的交談而已。我也只是發發牢騷,談談工作的得與失,高興與失落的事,這些你不會很關心吧?你放心,我一沒有向記者爆料,不說我手頭沒有這些材料,就是有我也不會給他。我連盛杰山的兒子做的事都沒有談論。總之,你放心,我不會給你們縣領導抹黑的。」
袁石開發現這孩子的態度越來越不好,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只好點破道︰「我听說這個黎謙促成了記者前來我們縣采訪罐頭廠改革的事,是真的嗎?」在張修遠回答前,袁石開怕張修遠反感,連忙說道,「這是一件好事,縣里對此事很重視,王書記責成宣傳部部長胡慶兵親自抓材料的整理。胡慶兵委托我找你落實一下這事是不是真的,另外想听取你的意見,這些資料該怎麼整理。」
張修遠驚訝地看著袁石開,想不到省報記者來采訪的事已經傳到了這里。為了這事,縣里都已經行動起來了。
張修遠自然也希望這件事成功,他點了點頭︰「這事肯定是真的。但具體的情況還得等明天那位記者下來才知道。我知道你說的听取我的意見,就是希望我詢問黎謙,看他需要什麼資料。我想還是以我們縣為主,最好不要刻意地準備什麼,甚至人為地制造什麼。現在罐頭廠的工人很敏感,如果我們作假,讓他們發現他們成了我們的道具,那後果可能很嚴重。
如果你們真心問我本人的意見,我的意見是放手讓工人自己去做。與其我們辛辛苦苦地安排他們怎麼做,到頭來吃力不討好,不如讓他們做,等他們有困難的時候,我們再參與進去,不但可以取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還能極大地減少工人們的怨恨。」
袁石開擔心地問道︰「萬一工人們把這事辦砸了呢?」
張修遠譏諷地說道︰「你們不就是不相信咱們老百姓嗎?就算搞砸了,那也是工人們自己搞砸的,你們領導今後在處理罐頭廠的事情時不有更多的主動權?」
就在這時,袁妍提著一個大的玻璃缸進來為他們加水。一進來就發覺書房里的氣氛不對,她忐忑不安地看著兩個男人,見張修遠臉上一臉的不耐和譏諷,以為是父親對張修遠不滿,批評了他,就說道︰「爸,你干什麼?今天可是盛天那個混蛋不對,與修遠一點關系也沒有。如果不是修遠幫忙,我還不知道會怎麼樣?」為了證明張修遠的價值,她又說道,「對了,修遠哥寫的文章還被選進內參了呢。」
袁妍開始說的時候,袁石開心里只有苦笑︰「我的姑女乃女乃,今天我的態度可是足夠好了。對看著長大的一個晚輩,我把他看成平等的談話對象,還要你老爸怎麼做?是他這個小子一身的刺,時不時都要刺我一下,我都一直忍著呢。
等到袁妍最後一句話說出來,袁石開大驚,月兌口問道︰「你的文章選入內參了?什麼文章?」
看到父親吃驚的樣子,袁妍又得意又自豪地說道︰「哼,叫你欺負修遠哥。不告訴你!」說著,她為他們的茶杯加滿水之後就離開了書房。
袁石開心里癢癢地,又問道︰「你寫的什麼文章?是不是黎謙找你談的這篇有關重視農村水利設施的?」
張修遠點了點頭︰「還不一定。黎謙只是說找人幫忙。」說到這里,他心里一動︰如果勸說袁石開重視水利設施的事,不也是好事一件?憑他的能力不是可以避免更多的農民受災、能避免更多的悲劇發生嗎?
雖然等明年大洪水如期而至的時候,袁石開很可能因為其「先見之明」而立功受獎,很可能在他的政績上添上重重的一筆,很可能他的仕途比前世更好,比前世走的更遠,這會讓自己有點不舒服。但與那些可憐的農民所受的災難、國家所造成的損失而言,個人的感受又算得了什麼?再說,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未必就不能改變他的人生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