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為首反對之人,很多干部人人自危,所以對選拔組的組成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
從縣委傳真電報的速度來看,顯然縣委對此早已經有了準備︰只等趙有年一離開,相應的動作就接連而來,縣委不是早有安排,誰信?
大家對此心知肚明,在感嘆縣委態度堅決的同時,也不得不為徒勞奔波的趙有年感到惋惜,感覺他就是一個被人耍著轉的小丑。
他們都不知道這件事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張修遠,趙有年更不知道自己怪錯了人︰
官場上的爭斗非常激烈不假,但這樣轟轟烈烈的搏殺卻很少出現,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和風細雨,講究的是潤物細無聲。王柯良對倚老賣老的趙有年確實沒有好感,但他並不想這麼當面甩一個老領導的耳光。
他讓趙有年前往罐頭廠指導,固然是給趙有年挖的一個坑,那也只是想將趙有年陷入到那個泥潭里,不想他總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讓人心煩而已。而且他多少也知道趙有年在罐頭廠有貓膩,希望他能夠將這些貓膩逐步抹掉。畢竟王柯良作為縣里的一把手,不希望自己的班子里有人出事。出了事,無論他王柯良有沒有問題,他這個班長都會被上級領導批評。
他不希望趙有年出事,並不是因為他很善良,有點可憐這個老頭。主要是因為趙有年不是他的政敵,或者說快要退休的趙有年已經配不上政敵二字。打一個即將退休的死老虎,不說很可能被他反咬一口,就是大獲全勝也勝之不武,更主要的是被同行和上級領導看輕,說他人品不行。
當然,當他知道省報記者下來采訪,支持罐頭廠的改革時,他的心思就變了︰能用一個自私地老頭來襯托罐頭廠改革的艱難,並反襯縣委領導的堅決,給上級領導留下一個敢于改革、有魄力的好印象,他是求之不得。遇到這樣的好事,不說犧牲這個討厭的老頭,就是犧牲一兩個盟友也在所不惜。
于是,在張修遠的推動下,趙有年提前悲劇了︰在眾人面前出盡了洋相。
至于牛得益臨時擔任罐頭廠的廠長,主要是縣里收到了牛得益轉交的、張修遠寫的那份文件。正如張修遠所想的,縣領導對他寫的這份罐頭廠經營方案很感興趣,覺得這個方案不貪大不吹牛,有很大的可操作性。他們心里確實如張修遠所預料的,他們對罐頭廠沒有什麼大的「企圖」,他們早就對它失望。能養活它自身的工人,他們就謝天謝地了,從來沒有奢望它還能上交利稅。
在他們看來,不管這份方案是不是牛得益寫的,他能夠遞交上來,說明牛得益認同了這份方案,他心里已經有了一定的想法,讓他在罐頭廠擔任臨時廠長主導新廠長的選拔最好不過了。
對于牛得益所說的這份方案是張修遠寫的,他們開始驚訝,但隨即也認可了。認可是認可,卻沒有一個縣委常委去思考張修遠是否可以擔任罐頭廠的廠長。讓罐頭廠很多工人滿心期待的張修遠排除在廠領導之外。
自從《湖平日報》刊登了他和人合寫的那篇《重視水利設施刻不容緩》的文章、不斷有人傳言張修遠是「一根筋」、一個「二愣子」之後,他在縣領導的心目中留下的是一個很會耍筆桿子的人、是一個飽讀文章的書呆子印象。這份方案不但沒有讓張修遠改善形象,反而更加坐實了他是一個理論高手︰妙筆生花可以,但做實事肯定不行。
就是不知張修遠知道了縣委領導心里的想法後,是不是欲哭無淚,是不是後悔寫了這份方案︰印象一旦形成就很難改變。
不過,張修遠確實不願意擔任罐頭廠廠長,在他看來這個破廠不足以讓他發揮重生後的潛能。真要被這個廠拖住,讓自己深陷到那些絕望的工人感情中——幫他們改善生活,幫他們打擊蛀蟲,耗費大量精力的他才真正的欲哭無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