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天後匪我思存重磅出擊︰千山暮雪 千山暮雪  第五章(2)

作者 ︰

怎麼出的門,我都已經忘記了,我只顧著讓自己不再發抖,只顧著努力想要回避臆想中蕭山的目光。或者我根本就是自作多情,他壓根就沒有看我,或者根本沒留意我和悅瑩在說什麼。

那天回去的真晚,宿舍已經熄燈了。悅瑩先漱洗完睡下後,我才模到洗手間去刷牙。雪白的薄荷香氣在齒間溢開,我機械地在口腔里移動著牙刷,我想著最後的告別,在西門外。趙高興他們一撥人,我和悅瑩是另一撥人,我們要回不同的學校,所以在西門外分道揚鑣。走到快進西門了我才回頭,遠遠看著趙高興他們一堆人早不見了,在西街明亮的燈火里,兩旁都是食肆的小攤,賣燒烤賣小吃賣盜版書……煙燻火燎的一條街,小攤上一盞接一盞的燈泡,燈火通明的一條街,就像一條熙攘的河流,蕭山的影子就消失在那片燈河里,就像這個晚上仍舊只是我的夢境,他從來不曾出現。

一整個晚上我都心神不寧,我的話偏多,慕振飛平常就說我聒噪,今天晚上一定覺得我格外聒噪。其實我今天晚上既惶恐又焦慮,我唯恐別人看出我與平常的不同來。結果就是我真的顯得和平常不一樣,我演得太過了。從蕭山一出現,我就陣腳大亂,一直到他和趙高興他們一伙人,從燈火通明的西街走向另一個和我們截然相反的方向,我的一顆心仍舊像是揪著。

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刷完牙,腦子還是糊里糊涂的,所以就用左手端起了杯子。外邊的路燈透進來幽暗光線,可以看到那滿滿一漱口杯的水抖得厲害,潑潑濺濺。我趕緊把杯子放下,再過一秒鐘我也許就拿不穩了,杯子會掉到洗臉池里去。

我站在洗臉池前,路燈透進來的光線很暗,鏡子里的自己也是模糊的一團黑影。我右手下意識模索著左腕上的那串珠子,寢室都知道這串黑曜石是我的護身符,洗澡都不肯摘下來。其實這珠子只是因為一個秘密,因為它可以擋住我左腕上那道傷疤。

左腕上留下的那道疤並不粗,當時傷口卻非常深,深到幾乎切斷了整個左手神經。據說是本市最好的外科大夫替我做的修復手術,但一直到現在,我的左手其實沒有一點力氣,連一杯水都端不住。

十四歲的時候我就考到鋼琴十級,媽媽當初最愛听我彈《卡伐蒂娜》,很久以前我和蕭山偷偷溜到學校琴房,我也曾給他彈過《Thanksgiving》。

可是我這輩子再也不能彈鋼琴了。

我還記得那天晚上,在病房里,莫紹謙冷冰冰的手指,就按在我脖子里的大動脈上。他連眼神都是冷的,說話的語氣非常平靜。他模索著我頸中噴張的動脈,帶著一種近乎輕蔑的笑容︰「怎麼不在這兒來一下?要割就割這里。血至少會噴出兩米,甚至噴到天花板上,你在五分鐘之內就會死掉,省多少麻煩。」

那時候漫長的手術已經讓我筋疲力盡,我沒有多余的力氣再反抗什麼,或者最後一次嘗試又仍舊是絕望。我看著他,已經沒有了怨憎,如果這都是命,那麼,我認命好了。

我認命,于是沒心沒肺地活下來,放棄去九泉之下和父母團聚;我認命,于是厚顏無恥地做莫紹謙的情婦;我認命,于是繼續虛偽地念著大學,做一個若無其事道貌岸然的學生。

我真慶幸在很久以前就和蕭山分手了,起碼不用把蕭山拖到這種污糟的關系里來。

蕭山,其實這兩個字都是很輕的舌音,像春天里的風,溫柔而溫暖。每次當我無聲地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都輕得不會讓這世上任何人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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