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的十月,徐冰背著個黑色,鼓得象小山似的手提電腦包,連說了幾聲,「Excuseme!」才從階梯教室的第一排蹭了出來。走出教室,她加快了腳步,向右轉,再右轉,進了洗手間。十分鐘後出來,小山似的包似乎經歷了蹋方。T恤衫短裙不見了,換上了一本正經的黑色西服套裙,腳蹬半高跟的黑皮鞋。嘴唇上抹了粉紅色的唇膏,眼皮上畫了淡淡的藍色眼影。雖然腳上的運動鞋不見了,徐冰走路仍然象陣風似的。徐冰坐電梯上了四樓,在一間辦公室的門前停下,輕輕叩門。
門剛開,徐冰急急地遞上包,「陳塵,我把書包放在你這兒了。」
「沒問題,祝你好運!」里面的姑娘接過包,沖徐冰擺了擺手。
陳塵在讀工商管理學院的博士。象大多數博士生一樣,在學院里兼職做助教,有一間兩人共用的沒有窗戶的小辦公室。陳塵的室友更喜歡在宿舍里工作,除了和學生約好的一周一次的回答問題時間,基本上不露面。陳塵就趁機在辦公室里裝了一個微波爐。徐冰中午經常跑到陳塵這里,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吃午飯,打發否則頗為寂寞的半小時。
放下了背包,徐冰手里只拿著個塑料公文夾, 的跑下樓。雖然開學還不到兩個月,招聘第二年夏天實習生的面試已經開始。對于美國本土的學生來說,可能不算回事兒,畢竟這些人都已經輕車路熟。對徐冰這樣母語不是英語,初來乍到的留學生來說可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盡管徐冰的托福和GMAT都是前5%,到了校園的第一感覺仍然是,這說的是英語嗎?徐冰還記得自己排隊等待辦學生卡,前面的兩個女孩兒嬉笑著講個不停。徐冰恐懼地發現她居然一句完整的話也听不懂。句子快得象被風刮了一樣,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又分不出個數的撲過來。教授在台上講的課還算是容易的。最怕的是那種上課要求回答問題的討論式授課。即使听懂了教授的問題,同學的回答也未必能听明白。一知半解是常態。有的討論課上課發言要佔一半以上的分數。如果上課一言不發,即使筆試拿滿分,也還是不能通過。雖說重壓之下,徐冰的听說水平已經提高了不少,面試前仍然覺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面試徐冰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白人,西服比挺發亮。說話不緊不慢,發音是標準的播音員口音,態度很和藹。使得本來心里一上一下的徐冰頓時放松下來。講出的話也底氣更足。大部分的問題都在徐冰的預料之中,只有一個問題讓徐冰的腦袋緊張地運轉了幾分鐘。
「有一家美國公司想要到中國打開三文魚市場,請你估算一下這個市場有多大?」
「三文魚不是中國人經常吃的魚。加上魚的價格不菲,一磅要合50元人民幣。我這里假設一年一個人只吃一磅的三文魚。中國有十三億人口,有能力消費又喜歡吃這種魚的人我估計為5%。在我的系列假設下,一年有六千五百萬人人均消費一磅三文魚,也就是一年六千五百萬磅的消費量。如果售價為六美元一磅,市場總值為三億九千美元。」徐冰邊算邊講,中年人一絲不苟地記錄著。等到徐冰講完了,還拿出一個小計算器驗算起來。
這道問題以後,問題變得輕松起來。
「我也是這里的校友,你對學校的印象怎麼樣,和你在中國時讀書的學校比有什麼不同?」中年人放下計算器笑呵呵地問。
「校園很美,學校的圖書館書和座位很多,相對豐富的資源來說學生少得很。剛入學的幾天,我還在想學生都哪兒去了呢?看學校手冊介紹也有7,8千人哪。直到一個月前的橄欖球比賽我才知道學校的人還真不少。我在中國的時候,能在圖書館找到一個自習的座位需要起個大早兒。如果哪一天早上八點鐘還能找到位置,我會覺得自己真是幸運之極。這不僅僅是大考之前,開學期間天天如此。」
中年人听了有點兒發楞。
旋即換了話題。「我們這家咨詢公司是業界增長速度最快的公司之一。對待員工方面連續五年被評為最佳雇主。公司提供免費三餐。出差飛機里程積分歸員工個人。我們夏天實習生的活動豐富多彩。去年的一項活動是在海灣里坐2小時的游艇。我都暗自希望自己也是實習生了。說完他調皮地眨了眨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