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蕙用故作平靜的口吻敘說了下午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忍不住又絮絮叨叨說起因為孩子的出生而辭職回家的無奈和丈夫的漠不關心。說著說著,曉蕙淚流滿面。看著她額頭隱隱血痕的瘀傷,看著她強忍住的痛哭,沈忱的手握緊了拳頭。這樣一個柔弱善良的女人,她老公不知道珍惜卻怎麼下得了手?
曉蕙誤解了沈忱久久的沉默,暗暗想著他是不是該厭煩听自己的家長里短了。她轉過身來,準備告辭。
「別難過了。「沈忱艱難地說。他只能這樣毫無意義地、用輕描談寫地話來安慰曉蕙。他不能太快表露自己的心跡;他更不能擁她在懷中,輕輕抹去她眼底的淚水;他甚至連表示對她老公譴責的話也不能多說。他怕她誤會,他怕她再次疏遠自己離開,他想不出怎樣才能撫平她心里的傷痛。
沉默良久,沈忱緩緩拍了拍曉蕙的手︰」曉蕙,生命中總有些傷痛和難過是避免不了的。如果不能改變、不能避免,就當它是人生的一部分吧,也算是成長的代價吧。你沒有做錯事,就不要為他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高興些吧,即使是再大的苦痛,時間也會慢慢治愈一切的。」說到最後,沈忱的笑容苦澀了。他想起了自己被女友拋棄時那昏天暗地的日子,就好像整個世界都遺忘了他,他太知道被所愛的人傷害是怎樣一種心痛。
曉蕙心中一動,難道在感情的世界他也受過傷嗎?女人敏感好奇的心理讓她直接問出了口。
沈忱哪會知道這把火燒到了自己身上,他實在不願意和曉蕙談過去的情感歷程——一個還沒有變成王子的青蛙被公主拋棄可不是什麼光榮經歷。他實在不了解女人,她們只要把故事听了個開頭就不可能不去問結局。
等沈忱在曉蕙地不斷追問下,把自己的愛情故事盡量地用滿不在乎的語調交代得詳詳細細、清清楚楚後,他的額頭已經滲出密密的汗珠了。
「吁,終于說完了。」沈忱想著,心里一陣輕松。他忽然有種錯覺,這是在向新女友報備並坦白從寬自己的所有私密。這個女人,還以為她是一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仙女,原來也這麼八卦。
「你還恨她嗎?」曉蕙已經忘記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沉浸在沈忱的傷感故事中。她從來不知道這個看起來脾氣溫和、笑容清郎的男生也有著不為人知的傷痛。
「不恨了,早就不恨了。真的,我能理解她當年的選擇。誰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雖然我和她對幸福的定義不相同。」沈忱轉頭笑了笑,臉上重新掛起平靜的面具——這些年他早已習慣在家人朋友面前掩飾自己,裝作一切波瀾不驚。
「是嗎?可我看著,你連笑起來都不快樂。」曉蕙的口氣幽幽的。
沈忱心頭一震,剛拿在嘴邊的煙掉在了地上。他迷惑地望著她,不明白她是怎樣撕掉自己精心粉飾的偽裝的。
一陣感動、理解、傷心、委屈的潮水涌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