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的龍辰殿,煙水寒在窗邊背手而立。書案上有一幅畫,畫的是位婀娜女子,只是眉目全無,畫作的右下角有一行小楷︰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墨跡仍似未干,書案腳下四周全是散落的零碎畫卷,任他如何畫都畫不出那女子的秀顏。
與她立賭約的第二夜,再無人敢擅闖進殿,他憑著腦中的記憶畫下了荷花深處的女子身形,期盼她的出現,為她補上美目俏唇,完成畫作。封嬪冊文已經命人換成了封妃冊文,但,伊人還是未曾出現。
「啟稟皇上,卯時已到。」小祿子身後跟著四名排列整齊,端著龍袍帝冠的宮女。
「更衣」他一國之君為了一個女子在窗邊傻站了一夜,胸中奔涌著一股酸澀。
煙水寒不知道他在朝堂上走神兒的時候,那個他等候了兩夜的女子,正在穿過宮門,走向宮牆外的廣闊天地。
宮中流言甚囂塵上,各殿娘娘們如臨大敵,無不奔走四處打听消息。就連平日里並不交好的,在此時也主動的連成一氣,準備一致對外。
「小姐,小姐,回來了!」蹲坐在府門外的紅珠看到宮里的馬車緩緩朝這邊過來,興奮的喊著。小姐不在的這幾天,她和碧落被姑爺給欺負死了。
「紅珠!」從馬車里探出頭來的弱水也瞧見了她的小丫環。
下了馬車,兩人歡歡喜喜的朝府中走去「碧落呢?」「碧落在院子里盼著小姐回呢!」又回到了將軍府,又要和李慕風惡斗,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前腳剛踏進風吟院,便有一陣琴聲飄入耳內。都說藝術無國界,如果卡拉OK也算一門藝術的話,憑她卡拉OK多年的經驗,這琴聲不俗!
幾天不在,院子里的花開了好多,循著悠揚悅耳的琴聲進了屋內,頓時滿屋的春色刺激了弱水的視覺神經。一名年輕美艷的女子正坐在琴桌前心無旁騖的撫琴,琴聲婉轉流暢,時而波瀾壯闊,時而風起雲涌,李慕風則如平時一樣斜靠在羅漢床上,那神情如痴如醉,投入在琴聲中的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弱水進屋。
「你給我卷鋪蓋滾蛋!」血氣上涌的弱水一個箭步沖到羅漢床前揪起李慕風,即使這是一份協議婚姻,她也不允許再重蹈那一世的覆轍!
听到這一聲吼,琴聲戛然而止,李慕風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一回來就讓相公滾蛋,只進了一趟宮,脾氣就見漲!」隨即他用惡毒掩蓋了那絲喜色。
「約法三章,第二條,你不準納妾,外面的女人不準帶回家。所以,你現在,給我滾蛋!」趁她不在,就招惹個女人回來關門撫琴,絕不能姑息!
「娘子,你讓我滾哪兒去?府門上寫的是‘李’字。」他在她的心里是如此淺薄的人嗎?
「李夫人,在下乃清吟閣的如夢,今日是李公子派人去清吟閣請了在下來教習夫人彈琴,外面皆傳夫人您無德無才,耳听為虛,在下不甚相信,看在將軍府的面子上進府授教,不想夫人您竟辱沒暗諷在下為花街柳巷的庸脂俗粉,更毀我與李公子的清白。在下無能,教不了夫人,您另尋高人吧,告辭!」那撫琴的美艷女子聲色俱厲的說完,淡淡的施了一禮,出了屋子。
弱水愣在當場,她,好像,是激動了那麼一點點兒。
「沒想到娘子你如此高風亮節,主動認輸,相公我自嘆弗如!」本來宮里傳了消息,說她今日會回府,就請了師傅教她彈琴,沒想到,一回來就對他發飆,氣跑了師傅。
「剛才那個,是,琴師?」糟了,她剛才忘了和李慕風的賭約。
「娘子,你,說呢?」勝負已見分曉,贏得真是太沒懸念了。
「那個,剛才的不算!我並不知道她是琴師,再說京城一流的琴師不可能只有她一個吧?咱們重新請一個吧!」她想耍點賴皮,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聲音溫柔了許多。
「我應你的要求請了京城最大的藝館清吟閣才藝四絕之一的琴絕如夢姑娘教習你彈琴,如今你要另請高明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剛才如夢姑娘的話你也听到了,我想她回去以後,你的德性馬上會傳遍京城所有藝館,別說是一流琴師,現在恐怕是三流琴師都不會收你為徒了。無論如何,你都輸定了。」昨天剛听說,她回門那日在煙雨樓受辱,想必是為了這個才要學琴的。她受辱,連帶將軍府臉上無光,他也有點後悔為了報復她沒陪她回門。
「哎呀,肚子好餓!相公,咱們開飯吧,這都到午飯時間了,碧落紅珠!」邊說邊往門外溜,走為上策。
「娘子,為夫知道你今日要回府,所以事先叫人準備了你最愛吃的飯菜,一會兒她們就進來擺飯了,你還是願賭服輸吧!」她又想溜之大吉。
「相公---!不要嘛---!」怎麼搞的?輕易贏了九五至尊的皇上,卻又如此容易的敗給了李慕風?老天爺是怎麼安排的?把身子軟軟的靠了過去,犧牲犧牲色相好了,反正他也不丑,不算吃虧。
「什麼不要?不要什麼?娘子,你別亂叫!」算了,她離開的這三天他倒有些想念和她斗氣的時光,如果讓她過早暴露了身份,他再找誰去斗氣?還是讓她再多留一段日子吧。「看在你肯認輸的份上,暴露你的丑顏就免了,不過,你要做我貼身侍婢三個月來抵償。」她軟軟的身子往他身上一靠,他倒是變得越來越僵硬。
「啊,三個月?貼身侍婢?那誰來演少女乃女乃?你干脆讓我和小芽換一下好了,她來做少女乃女乃!」早知道拿著玉佩去皇上寢殿投懷送抱了,現在就成妃了,怎麼都比一個將軍府庶子的夫人位置強!內傷了!
「白天有人的時候,你還演你的三少女乃女乃,晚上沒人的時候你就是我的貼身侍婢!」這樣的日子該多逍遙。
「那我得領雙份工錢!」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話說得老對了!
「噗-!」剛飲了一口茶水的李慕風噴了一地「咳咳--!娘子,你能不能活得有盼頭一點兒?」
「自從嫁給相公你以後,如果不是有‘你們家的銀子隨便我花’這個盼頭,我想我早就去向閻王爺報道,請他給我找戶好人家再投一次胎了!」她雖然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但她是不會氣餒的,生活還要繼續,一定有某個機會在人生的路上等著她,讓她精彩的贏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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