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人帶來了。」有宮女進來恭聲稟報。
賢妃慵懶地靠在貴妃塌上,縴長的手中把玩著一柄綠瑩瑩的玉如意,顯得漫不經心。隨意‘哦’了一聲,算是听到了宮女的話,做出的回答。
雲筠心里忐忑,這位賢妃娘娘的暴虐,她是見識過的……
不知道把她這樣一名小樂師找去,是要做什麼?
像是看出了她的擔憂,帶路的宮女溫聲勸慰道︰「姑娘不必擔心,娘娘只听說姑娘的音樂造詣很高,想見識一下罷了……只要不惹娘娘生氣,平日里娘娘還是很和善的。」
雲筠心里一松,對那宮女很是感激地一笑。
「不知姐姐如何稱呼?」
「這一聲‘姐姐’我可當不得,叫我慧心就好。」慧心笑容溫暖人心。
倒是人如其名,雲筠這樣想。好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子。
慧心長得並不十分出色,但是她卻令雲筠印象深刻,不僅是因為她這一句善意的提醒,而是她氣質,渾身都散發著名曰‘善意’的氣息,使人不自覺地信任、感激于她。
不一會兒就到了嫣華宮。
「姑娘自行進去吧,我就送到這里了。」慧心道。
雲筠點頭道謝,「姐姐忙去吧!」
嫣華宮不愧是僅次于皇後的坤寧宮的後妃宮殿,修建得十分華貴大氣。里面的擺設,更是令人眼花繚亂。精美華麗的地毯、剔透的琥珀珠簾、粉彩白釉薄胎花瓶、上好的紫金木家具……隨便一件東西,就夠中等人家花銷一輩子的了。
雲筠打量了一眼,就不再看。再好的東西也不過是一件死物罷了。
蘭姑姑見了她平靜無波的神情倒有一絲驚異,她還是見到如此內斂的女子……
即便是鐘鳴鼎食之家里成長起來的大家閨秀,見到這些擺設也不是不艷羨的,一個村姑出身的樂師,如何能有這樣淡然的心態、淡定的舉止。
儀態萬方地斂衣行禮,「拜見娘娘。」聲音婉轉悅耳。
蘭姑姑在心里點頭,舉止落落大方,進退有度,若是再加上一副好容貌,說不得就會成為娘娘的勁敵,幸好……
想著又看了一眼雲筠那在以前被稱作‘丑陋’,後來看著是‘平庸’,而現在看著還‘順眼’的容貌。
但這樣的容貌,就連普通的宮女都比她長得要好,在她看來實在沒有什麼威脅性。不知娘娘為何如此在意?
似沒有听到雲筠的聲音,賢妃仍是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態。
被無視了,雲筠-_-#
沒有被允許起身,雲筠只好繼續保持福身的姿勢。
不知過了多久,雲筠覺得自己全身僵硬又沉重,站軍姿蹲馬步也沒這麼累啊!
主要是這個姿勢很難保持重心,因此更為消耗體力,再不讓起她就要撐不住啦!
雲筠的手和腿都在發抖,額頭沁出汗來。
「免禮!」這一聲對雲筠來說,不吝于天籟之音。
終于可以起身啦!
「嬤嬤怎麼不提醒我?讓雲筠姑娘站了多久了?我都沒注意到……」賢妃半真半假地責怪道。
她就在賢妃眼前,又不是眼楮瞎了,怎麼可能看不到?
明擺著就是欺負她好伐!
雲筠心里憋屈,卻不能表現出來,忍著身體酸痛,擠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來。
「奴婢惶恐。」因為懂樂理,在平民中人氣非常高,就連一些高官也非常尊重她,然而,也僅僅是尊重而已。
面對真正的強權,她也只有低頭的份。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听說你是一名出色的樂者,本宮倒想看看你是怎麼個出色法?唱得好了本宮重重有賞唱得不好的話……也沒關系。」語氣十分淡然,雲筠卻听出了威脅意味。
雲筠心中一凜,低頭應是。
「不知娘娘想听什麼?奴婢最拿手的是琴和蕭,其它樂器也會一點……」
「那就琴吧。」
雲筠選了一曲《千年回廊月砂》
你從遙遠的地方穿越森林而來
帶著千年的祝福
在晴空下
你那蒼穹之聲繞過千年回廊
猶如諸神之詩唱起。
向上看
花瓣如雪漫漫空下
你一人靜立獨想
勘破十三春的月砂
終如一朵青花飛向遙遠的旅路……
《千年回廊月砂》風格清醇,飽含著人類對神或者說自然的崇敬與愛,
一方面融有深厚的民族性質,是經典的錦繡宮廷樂曲。
作為經典的宮廷樂賢妃自然不會沒有听過,可是雲筠卻唱出了不同的味道,令她覺得耳目一新。
一曲畢,眾人都有一種沉浸其中的感覺,半晌才恍然回神。一個個看向雲筠的眼神都有一些變了。
原本有懷疑有不屑也有嫉妒,現在也只剩下驚嘆了。
當真有些手段。
賢妃微微一笑。
「看看,我宮里的人還有些意猶未盡呢,不如雲筠姑娘再來一曲?」說話倒是比方才客氣了許多。
「是。」雲筠稍微調整了一下呼吸,剛才那一曲唱的並不輕松,一方面怕賢妃怪罪,另一方面則是自己的完美主義作祟,每一曲她都是傾盡全力好不敷衍的。也正因為如此,她從來不能多唱。
不過,兩三曲倒是無礙。
「娘娘有什麼想听的?若是奴婢會的,一定盡力滿足娘娘。」雲筠說話不卑不亢,語氣也恰到好處,令賢妃很是舒心。
因此也沒有刁難,「就選你最拿手的好了。
這次雲筠選了一曲較為舒緩的,給嗓子一個緩沖,若是賢妃要求她一直唱下去,弄壞了嗓子也只能怨自己倒霉。
這一次她選的是自己在現代是非常喜歡的一首歌︰《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親愛的你請別再將我忘記
你是我生命里程中的唯一的目的
即便交匯目光的瞬間再短暫
有你的回憶我便有繼續的勇氣
……
你是我宿命的愛情
用孤獨作生命的慰籍
空虛是愛里唯一的回憶
我以忘了如何在等待中
哭泣
非常深情動人的一曲,令在場的女人們禁不住動容,眼淚潸然而下。
「能唱得出如此動人的歌曲……雲筠姑娘可是有意中人了?」
賢妃漫不經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