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的家務事忙得總算告一段落了,賈母把賈赦、賈政夫妻四人叫到了自己房中,問道︰「珠兒的事已經如此,我們傷心也無用了,好在他還留下了一個兒子。」
賈赦壓根兒就沒听賈母在說什麼,他心里一直想著自己新娶的那個小妾細腰,嘖嘖嘖,那不足一握的小蠻腰,看著都**。
賈赦之妻邢夫人暗中扁了扁嘴,心道︰「又不是分銀子,搞這麼嚴肅做什麼?前兒叫璉兒放出去的銀子,今兒把利錢收回來,這小子油嘴滑舌的,不知有沒有被他賺了去……」
賈政則嘆了口氣,這個長子勤勉好學,是個好苗子啊!以後往仕途上帶也容易,可比寶玉強太多了,珠兒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四書五經早已倒背如流,唉,真是可惜了啊!
王夫人不動聲色,這老狐狸絕對不會無的放矢,平白無故說這一番話安的是什麼心?
賈母話鋒一轉,老臉上愁雲密布,淒淒慘慘掉了幾滴眼淚︰「說起來,我是接連白發人送黑發人,先是敏兒的兒子沒了,緊跟著敏兒也去了,這才過了多久啊,珠兒又走了,蘭兒出生的喜氣還沒沾上,雲兒的娘也沒了!」
王夫人見狀忙出言寬慰︰「老太太已是有了春秋,要保重身子才是,這一大家子人還指望您老人家做主心骨兒呢!」
邢夫人瞪了王夫人一眼,這女人嘴里像是抹了蜜似的,必定沒安好心,嘁,討好的話誰不會說?趕忙也道︰「是啊,老太太很該看開一些,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該去的總歸要去,誰也擋不住不是?」
賈母听了頗覺刺耳,臉色越發陰沉了。
賈赦偶爾回過頭來,看到邢夫人一臉諂笑,一陣陣反胃,這該死的丑女人,明明肚子里沒貨,偏偏還要現世!活該她每每出丑!若不是當年她嫁妝頗豐,誰耐煩娶她過門!
賈母咳了一聲,嘆了口氣︰「我想著,敏兒嫁的那麼遠,自打出了閣一趟也沒回來過,我這心里啊……」說著,濁淚滾滾。
王夫人此刻已猜到了她的心思,暗中一聲冷笑,賈敏啊賈敏,你以為嫁了林如海就是進了蜜罐?哼,就你那副福薄命短的相貌,也配!林如海啊林如海當初是你無情在先,如今可別怪我翻臉不念舊情!
想到這里,忙陪笑道︰「老太太也不必過于傷心了,敏妹妹雖然不幸去了,但所幸還留下了一個女孩兒不是?如今妹丈公務繁忙,族中又人丁不盛,家里面又沒有什麼女人,難免不委屈了外甥女兒,既然老太太放心不下,何不把外孫女兒接了來?一則權當是了了老太太思女之苦,二則也去了妹丈的後顧之憂……」
賈赦忽然想到,隨賈敏陪嫁過去的幾個丫鬟都是絕色,如今少婦風流,必定又多了幾分韻致。即便她們不回來,那林府還不派幾個得力的人來?江南多美人,嘿嘿,以後還不是便宜了自己?于是極力贊成道︰「是啊!二太太說的是,外甥女孤苦無依,也可憐見的,萬一妹丈再續了弦,外甥女不是更苦了?」
這兩句話正戳在了邢夫人的痛處,她本就是賈赦的繼室,賈璉和迎春的後母,這不是明擺著給自己下不來台麼?但她一向懼怕賈赦,雖然心里不痛快,卻是什麼也不敢說。
賈政也道︰「也好,外甥女兒又沒有姊妹兄弟,在那里也孤單。」
見眾人沒有一個反對的,賈母滿意地點了點頭︰「既這麼著,明年開春兒就派船去接了她來!」
王夫人回房之後把賈母的意思跟心月復人提了提,她的陪房周瑞家的在一旁出謀劃策,王夫人頗覺順耳,便稱贊了幾句,賞了十兩銀子、幾件簪環首飾。
這周瑞家的自鳴得意,回到家中,恰巧女兒女婿來了,少不得炫耀一番,同時又給了那沒什麼出息的女婿幾個大大的白眼,狠狠挖苦了幾句。
你道她的女婿是何人?原來就是前文提到過的冷子興!
冷子興根本就不在意丈母娘的冷嘲熱諷,說了一會子閑話便告辭走了。出了榮寧大街,轉進了一個不起眼的小茶館,僻靜的角落里,著白衣戴面具的水溶正慢悠悠品茶。
冷子興上前恭恭敬敬行禮之後,對面坐下,低聲把自己在岳母那里的見聞講了一遍。
水溶淡淡一笑︰「想不到他們竟還有這等齷齪心思。你且回去,再有什麼風吹草動,及時過來回稟,」想了想,又叮囑道,「此事就不要令檀日新知道了。」小丫頭,看來惦記你的人還真不少,我倒也被勾起了興趣呢,左右無事,不如到揚州去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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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林府之中,林如海正在切切叮囑黛玉︰「黛兒,如今父親已經年過半百,膝下只有你一個孩兒,你母親突然撒手西去,為父心灰意冷,再無續弦之念。他日若是你外祖母來接你,你千萬要跟了去才好。」
黛玉噘起了小嘴兒︰「可是黛兒從來未曾見過外祖母,外祖家就如同陌路一般……」
林如海慈愛地模了模她的小腦袋︰「王嬤嬤會隨你一同去的。父親已是風燭殘年,這個身子又是給了官家的了,如何還有余暇照顧于你?你若有了外祖母的照顧,豈不是減了為父的顧盼之憂?」
黛玉仍舊撅著嘴,一臉不樂意︰「黛兒如今已大了,能照顧父親了,何苦來還要讓我進京去?」
林如海搖頭苦笑,許多事情還不能跟她說啊!只得胡亂搪塞︰「此時也沒有確信兒,爹爹也不過胡亂囑咐你幾句罷了。」
黛玉仍舊悶悶不樂,母親在的時候,提到娘家人也沒有幾分熱乎勁兒,何況她又親耳听到賈璉在母親剛過世之時就過來借錢,心中大是反感。
轉過年來,黛玉已經七歲,她諸事都沒心思,只盼著長安外祖母不要派人來接就好了。
誰知,二月初四賈府的人就到了。
來的仍舊是賈璉,外帶著幾個老成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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