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消息傳來,榮國府表小姐林黛玉不幸夭亡。
水溶心情格外不好,根本就沒有心思讀書,雖然知道真正的黛玉安然無恙,仍舊有些坐立不安。
他突然發現,自己中了毒,毒藥便是黛玉,沒有她在身邊,聞不到屬于她的馨香,自己時時都有抓狂的沖動。
那小家伙既沒回來,說不定是在賈府。
想到這里,急匆匆出了王府,召來冷子興,派他進賈府打听情況。
到了下午,冷子興跑來回報︰「主子提到的那個孩子確實不在府里,明兒賈府里便要送林姑娘的靈柩回蘇州,據說,這次是賈赦親自前往,還帶著他的次子賈琮,想要過繼給林老爺為子。」
水溶冷笑道︰「他們倒打的好如意算盤!這麼說來,那小丫頭八成是回了揚州了。對了,賈府里沒有什麼異動?」
冷子興滿面笑意︰「說起來,如今那府里正雞飛狗跳呢!賈赦臉上凡是長毛的地方,一根毛都沒有了,身上還被畫了一個大大的王八……」
水溶想到昨夜黛玉惡作劇的情形,唇角忍不住微微揚起,一擺手︰「你只說這些人的反應便是。」
冷子興道︰「總之是亂成了一鍋粥。不過發膚之痛對他們來說畢竟是小事,錢財丟了也還可以再去搜刮。唯獨林姑娘之事,他們如臨大敵,爭吵了半日才得了那麼一個結論。」
水溶點了點頭︰「好了,你去吧。你那岳母正打官司呢,你若一直不露面也不好。要注意那賈雨村的反映。」
回到北靜王府,水溶簡單收拾了一下,跟王妃辭行之後便趕往揚州,算算日子,以自己的腳程應該能追得上那鬼靈精的小丫頭吧?
非止一日,終于到了揚州,剛好暮色四合,煙靄沉沉,神不知鬼不覺地便模進了林府。
為了不引起眾人懷疑,他扮作了一個小廝……
次日上午,賈府的快馬傳書才抵達林府;過午,黛玉的馬車在後門停了下來,小丫頭下車之後直奔林如海書房。
水溶本想跟過去听個究竟,可是大白天的,人多眼雜,又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藏身之處,只得作罷。
黛玉和林如海密談了良久,林如海安排好府中以及衙門里的事情,帶著黛玉立刻回轉原籍蘇州。
蘇州,經過了幾世傳承的林府大宅,處處透著古樸的儒雅之氣,就像是一位滿月復經綸的老鴻儒……
林府很快準備好了喪葬之物,打開大門嚴陣以待。
隔了一日賈赦率領的送靈大軍浩浩蕩蕩來到了林府門前,賈赦舉起袖子在眼楮上蹭了幾下,擠出幾滴眼淚,扯開嗓子干嚎︰「我苦命的妹丈啊!大舅兄對不住你啊!」
面貌清 的的林如海慢慢從門內走了出來,吩咐府中家丁︰「把二小姐的棺槨抬進去。」
賈赦微微一愣,黛玉明明是林如海的獨生女兒,怎麼忽然變成了「二小姐」?
林如海微微冷笑︰「賈兄,林某事務繁忙,無暇他顧,恕不奉陪!」轉身回府,便命人關門。
賈赦忙上前扯住林如海的袖子︰「妹丈,你這是說的哪里話來?我們專程為送外甥女兒的靈柩來,外甥女兒在我們家從來不曾受過半分委屈,可是她自幼身子就弱,我們哪里知道她竟然染上了不治之癥……」
「住口!」林如海滿色如霜,「我好端端的女兒送出去,結果卻迎回來冷冰冰一具尸體!賈兄好一個‘不曾受過半分委屈’!你們每日里給她吃的都是些什麼?!別當我遠在千里之外什麼都不知道!」
賈赦身子一震,在黛玉日常吃的人參養榮丸里下毒這件事連我都是後來才知道,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林如海冷冷說道︰「如今敏兒已經過世,羽兒也不在了,我林府便與你賈家再無半分瓜葛!」一甩袖子邁步就走。
賈赦緊緊拉住不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妹丈,話不能這麼說啊,敏妹雖然不在了,你我卻仍舊是郎舅啊!咱們這麼多年的親戚怎麼能說斷就斷了?何況你年過半百膝下只有外甥女兒一個孩子,如今又……百年之後豈不是連個送終的人都沒了?老太太傷心之余,決定把……」
「我說大舅舅,」一身素淡衣裙的黛玉從門內閃出,面帶譏誚,「哭不出來就不要哭了!您袖子里的生姜都掉了一地了!」
賈赦「媽呀」一聲大叫,嚇得臉無人色,太醫院的太醫親自確診黛玉已經死了,怎麼如今又活生生站在眼前?他身後賈府眾人也都一個個變毛變色的。
黛玉清凌凌的眸光一一掃過賈府眾人︰「你們看好了,我可是在你們家住了一年多的那個人?」
賈赦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黛玉冷冷說道︰「家父有兩個女兒,一胞雙生,我是姐姐,從小不在家中,被你們接走的,是我的妹妹黛羽!」想到黛羽,不由得一陣心酸,雖然王嬤嬤並未叫黛羽服用賈府的藥物,可是誰承想,這個可憐人早就有不治之癥在身,只可惜自己自從學醫之後就沒和她踫過面,否則……
她走下台階,來到賈琮身邊,伸手捏了捏賈琮那張粗制濫造的臉,口中「嘖嘖」作聲,挖苦道︰「我說大舅舅,這路貨色,您也拿得出手?你瞧瞧,相貌猥瑣不說,這兩只眼楮滴溜溜到處亂轉,和那白日出洞的老鼠有什麼分別?如何進得了我林家的大門?」
林如海忍住了笑,道︰「黛兒,不得無禮。」
黛玉一聲輕笑,回到了父親身邊。
林如海冷聲道︰「賈兄,先前林某已經說了,你我兩家如今恩義斷絕!我黛兒好端端承歡膝下,不勞賈府眾位操心了!這樣東西請你收好!」一擺手,林志便將一個木盒擲給了賈赦。
賈赦突遇此變,有些傻了,還沒回過味來,林府大門已經嚴嚴密密地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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