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兒•••」兩人沉默了一會,紅衣老者突然停住了身子,語氣謹慎沉重的說道。「額,怎麼了?叔公?」幾句話溜下來,龍雨這叔公也叫的順嘴多了。「你••,你媽媽有沒有跟你提起過你外公?」想了想,紅衣老者繼續問道。龍雨望著紅衣老者,走在前面的他身子並未轉過來,龍雨卻感到此時的他似乎在等待一個對他來說無比重要的答案一般。
「這個,沒有。」龍雨簡潔的回到,說來也怪,自己的母親從不向自己提起她的家世,就連龍雨的父親也不是很清楚,小的時候,他常記得母親抱著自己在月光下獨自啜泣,一有人來就立即放出笑臉,龍雨知道,母親有著深深的思念,那時候的她,甚至邪惡的以為,母親嫁給父親並不是願意的。隨著年齡的漸長,龍雨才否認了這點,母親對父親,還有對自己,皆是濃濃的劃不開的愛意,只是,在她的心中,沒當夜深人靜,獨自依在窗邊看月光的時候,總是會流淚。
「沒有•••」紅衣老者的聲音低了好多,「唉,快二十年了•••」紅衣老者獨自嘆了口氣,邁開步子繼續向前走,龍雨不緊不慢的跟著,也沒傻乎乎的發問,很顯然這個時候的老者很不開心。走了大概又有十分鐘的樣子,天已經暗了下來,府里嘈雜聲鼎沸,一盞盞的燈籠隨即掛了出來,將整個府院映的通明,華燈初上,正是一天中最為放松的時刻。
「老爺••」「老爺」一陣恭謹的呼聲想起,站立在門口兩邊的侍女們紛紛低頭行禮,門里站著兩個小廝,趕忙走上了前來。「都到了?」老者望了一眼,開口問道。「嗯,大小姐二小姐,老祖宗,還有宗家的各位親戚長輩,外宅孫姨娘他們一個不漏,全來了。」小廝嘴一張,說的很是流利,龍雨瞥眼一瞧,這小廝長的眉清目秀的,一水兒的聰明勁兒。
「嗯,去把劉二家的掌櫃叫來,讓他通知府內管事的,今天晚上有要緊的事情,先去旁廳候著去。」紅衣老者面無表情的說道。小廝嚇的一個激靈,趕忙彎腰稱是,今天老爺的氣場不對,從回來到現在,是第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來,難道說,府里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同樣的,他也瞄到了老者身後的龍雨,細細一瞧,小廝不由的看痴了,天底下居然還有這等的人物,生的如此英俊瀟灑。
「對了,把老三和老六也都找來,晚上議事。」紅衣老者想了下,繼續吩咐道。「老爺,三夜和六爺約好今天晚上去戲園子賞析,一前兒就走了,是老祖宗應允的。」位置略靠後的小廝趕忙插嘴道,心里一個勁的嘀咕,老爺您一句話找三爺六爺,只怕小的門找去,還不被兩位爺給拔了皮不成。
「哼~!」紅衣老者什麼也沒說,只是冷哼了一聲,就把那小廝嚇的諾諾的不敢說話了。「你是那房里的?」紅衣老者本來心情就不愉快,一想到晚上的事情,就更不高興了,自己這個一家之主,一年中幾乎在府里待不了幾天,這些奴才們,竟然開始反駁自己了。屬于絕頂高手的紅衣老者,那一哼對于這個小廝來說,壓力該有多大,一臉的汗水不說,他竟暈暈乎乎的站都站不穩了,听的主人問,他才結結巴巴的說道︰「三夫人房里的。」
「銘言,叫劉二掌櫃的,把這奴才領了去~!」說完,紅衣老者一甩袖子,徑直就往里走,兩個小廝慌忙讓開,龍雨回頭撇了那受罰的小廝一眼,此時已經魂不守舍了,紅衣老者發起威來,還是頗為嚇人的,是以,弄得龍雨跟在他的身後,也有些惴惴的。
「怎麼,老爺今天是怎麼了,我可不是第一次頂嘴了,怎麼,怎麼就把我攆了呢?」那小廝兩眼圓睜,喃喃著,顯然對于老者這番動作很是不解,他這個一家之主,對下人可是寬容至極的,絕對不會為了一點小事為難下人,而今天,居然直接就把人開了。那個叫銘言的小廝望了失魂落魄的那人一眼,頓時腰板都似直了好多,往前走了兩步,回頭撇了一眼說道︰「那是因為你眼楮長錯了地方,分不清誰是主子~!」說完,小廝就揚長而去了,只剩下那人在門洞邊的陰影里愣著,站在門口的侍女們也只是互相的望望,但是從她們的臉上,卻可以看到一絲分明的快意。
「那個,叔公,你帶我去哪啊?」翟府真是大,進了這後院,樓蘭溝壑,飛檐雕棟,假山,回廊,細水,花蟲鳥草,儼然一副富貴人家的樣子。「呵呵,雨兒別急,叔公帶你去見見家里人。」紅衣老者回過頭,一臉溫和的笑。龍雨點點頭,沒有再問,他心里清楚,老者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跟自己講,但絕不是現在,那最後一句,見見家里人,讓龍雨眼皮一顫,心里敲起了大鼓。
一路上不斷的有下人們給老者行禮,穿過兩道院門,又走了一道長廊,才算是走到了目的地,一座純翔龍風格的房子座落在周圍的鳥語花香當中,房子後面就是一片的竹林,此時已經入夜,涼風吹來,竹葉呼啦啦的直響,影影綽綽的。
燈光,笑聲,還有人來人往的人頭,無不顯示處此處的繁華來。一進門,一股熱浪鋪面而來,龍雨眼前一片的珠光寶器,鶯鶯燕燕的一陣驚呼聲,華服美器,閃的龍雨眼楮不由自主的閉了一閉。「哼,是你這小子~!」隨著這怒氣沖沖的女圭女圭音,龍雨趕忙睜開眼楮,就看到一堆的女人當中,一個穿著貴氣,完全貴小姐打扮的美女惡狠狠的看著自己。
「霞兒,不得無禮~!」坐在她旁邊的一個美婦人趕緊怒喝了一聲,轉過頭來就賠不是,「父親,是我管教無方,還望父親不要跟霞兒一般見識。」紅衣老者望了那丫頭一眼,臉上冷森森的,看的驕橫的二小姐脖子一縮,不滿的坐了下去,不過卻是撇過了頭,不望龍雨他們了。
「是老大麼?」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從屋子最里面傳來,紅衣老者環顧了一屋子的貴婦人,大小姐,以及公子哥們,高聲回到︰「娘,是我。」「哦,那你進來吧,那丫頭歲數小,別跟她一般見識。」「走,雨兒。」紅衣老者回頭招呼了龍雨一聲,龍雨跟著老者就穿過了人群,向著里間的暖閣走去了,暖閣前面掛著一席珠簾,里面的榻上躺著一個老婦人,因為視線被阻的緣故,龍雨看不清楚老人的長相。
這是一間裝飾較為華美的飯廳,房間的正中央于一般客廳無異,無非是兩排太師椅,在牆上掛副名畫啊之類的,下面一張八仙桌,兩邊兩張八仙椅,這是主位,是給家里最有權威的人坐的。房間的左邊是兩排隔間廂房,房門敞開著,里面也是裝飾的美輪美奐的。在房間的右邊,才是這間屋子最主要的所在,寬敞的地面規整的擺放著三張大圓桌,圓桌是那種貴族才用的起的紅木圓桌,可以供十個人進餐,兩張圓桌並列,還有一張則放在前兩張的交點上,正好形成了一個銳角三角形,三角形直指著暖閣,象征著暖閣里的人至高無上的尊嚴,而那一堆的夫人小姐以及宗族親戚們,這個時候,要麼聚集在左邊的廂房,要麼就都擠在靠暖閣的這張桌子旁,陪著暖閣里的老祖宗,而龍雨,正是從這一堆人里穿插而過,也著實讓他領教一次焦點的感覺。
老者走到珠簾跟前,珠簾就自動的卷了起來,兩個長相清秀的侍女,一人拿這一根玉制的香棒,勾起了簾子上的掛鉤,輕輕將掛鉤弄好,簾子自然就敞開了,龍雨這才看到了這老祖宗的廬山真面目,這一瞧不要緊,倒是將龍雨嚇了一大跳。
那老夫人雖然老態龍鐘的,但是精神卻很好,臉色比之一般的老年人要健康不少,而那五官,龍雨瞧了一眼心里就嚇了一跳。雖然因為年紀的關系,老人的相貌已經變形,但是那眉毛,眼楮,龍雨卻是再熟悉不過了。「娘,急匆匆的把您接這里來,沒打擾到您老人家吧?」紅衣老者一到老婦人跟前,就跟個小孩子一眼,身上的那股威嚴弱了不少,「嗯,你也難得回來一次,叔伯兄弟們漸漸的都疏遠了,這房里的丫頭太太們,也一年到頭的在這深宅大院里頭,雖說天天給我來請安,但是像今天這樣,來的這麼全的還是頭一遭,好啊好啊」老太太高興的說道,都說人老了最大的福氣就是兒孫滿堂,一看人家這一大家子,人頭挨人頭的,龍雨不由的砸了砸嘴,人比人氣死人啊,自己家里,就是過年,那也擠不出十個人來。
「嗯,往年都怕他們驚擾了娘,今天,讓大家在一起聚一聚,這過了時節,都該忙的忙了,只怕又只有到了年關才能相聚了。」紅衣老者回到。「咦。這年輕人是誰?長的怎麼,怎麼那麼像•••」老婦人眼神不太好,瞅了半天才看到他身後的龍雨,細細一瞧呢,老婦人還以為眼花了,這小伙子,怎麼長的那麼像••「娘,今天高高興興的,這小伙子,是我蓋天兄的孫子,龍家獨子,龍雨啊~!」紅衣老者回到,龍雨卻瞧見他向自己的老娘擠了個眼楮。「啊~!」老婦人激動的手都抖了起來,當下就想從暖榻上硬撐著起來,紅衣老者趕忙扶起了老人,屋子里頓時靜了下來,龍雨只覺得自己後背「刷刷刷」的又是一陣注目禮,這回可比進來的時候強烈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