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賽若琳的聲音漸漸的听不到了,夜色已經濃濃的籠罩下來,小蔓靜靜的望著窗外,屬于賽若琳的那個時代,終究該結束了…….
她將耳機取下來,合上了厚厚的曲譜夾,休息室的門被人輕輕推開,小蔓一抬頭,卻是顧藝聲站在門邊,他穿黑色的燕尾服,潔白襯衣的領口系著黑色的領結,頭發梳的一絲不苟,架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遮住了他眼底的光芒,小蔓莞爾一笑,站了起來︰「師哥……」
顧藝聲微薄的唇緩緩揚起來一個柔和的弧度,他優雅的轉身,將房門輕輕的關上,然後一步一步緩緩走近小蔓的身邊。
「師哥,坐。」小蔓指了指身側的空位置,顧藝聲在她身邊坐下,兩人一時沉默,房間里靜的只能听到時針走動的聲音滴滴答答,過了好一會兒,顧藝聲才輕輕開口;「長安,今晚過去,你再也不需要師哥了。」
他的聲音里似乎含著落寞,卻又像是欣慰,小蔓只覺得心口一緊,喉嚨里彌漫上酸楚的味道,她伸手握住顧藝聲的手,那是一雙典型的鋼琴家的手柔韌而又縴長有力,小蔓一點一點握緊,要他轉過身來,和她對視,她望著他的眼楮誠懇開口︰「師哥,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最清楚,你幫了我這麼多,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都記在心里,師哥,我在這世上再沒有一個親人了,你就像是我的親哥哥一樣……累」
「親哥哥……」顧藝聲低低的重復了一遍,卻是苦澀的笑;「長安,你知道我……」
「師哥。」小蔓抬手制止他說下去︰「師哥,在這世上,愛情是最短暫易逝的,而友情和親情卻是永遠無法磨滅,師哥待我這樣好,我不願讓師哥再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也正是因為想要師哥幸福,所以我才做了這樣的決定……師哥,你就做我哥哥好不好?」
她這樣哀哀的懇求,他根本沒有辦法拒絕,其實那個晚上她用他來惹怒秦慕之的時候,他就已經清楚的知道,在長安的心里,永遠都只有一個秦慕之檬。
他恨過她,恨她這樣利用他,可是那恨意卻不過是轉瞬即逝,他等待她這麼多年,等成了習慣,他喜歡她這麼多年,喜歡成了習慣,他守護了她這麼久,守護成了習慣,而在往後的歲月里,這些習慣卻還是會永恆的持續下去……
哪怕,他要用的身份,已經變成她的哥哥。
「好,白撿一個這麼優秀的妹妹,別人都要嫉妒死了。」顧藝聲強顏歡笑,握了握她的手;「準備的怎麼樣了,還有二十分鐘就要上台了,緊張不緊張?」
小蔓搖搖頭︰「剛才還是有點緊張的,但是和師哥說說話,好像就不緊張了。」
顧藝聲就沉聲開解她︰「雖然是第一次面對這樣大的場面,你又是以新人的身份挑大梁,但是也不用害怕,你有實力,上去了只管唱你的演你的,就當是我們以前在學校里排練一樣,底下根本沒有人,不過是一堆蘿卜白菜……」
小蔓听的笑起來,眼楮明亮璀璨︰「那可了不得,這台子底下坐的蘿卜白菜可都是身價不菲呢!」
「還能開玩笑,看來真是不緊張,這樣我就放心了。」顧藝聲站起來,又深深看她一眼︰「長安,你還記不記得以前在學校念書時,你和冉冉還有我,我們三個人在學校的小禮堂里排蝴蝶夫人的片段……」
「怎麼不記得?」小蔓靜靜的笑,目光遠遠投向窗外;「休息的時候,冉冉說,她絕對不要做蝴蝶夫人那樣痴傻的女人,等一個男人等了那麼多年,卻等到一個被拋棄的下場。」
顧藝聲和她並肩而站,一齊望著窗外維也納的夜晚︰「而你說,若是你遇到一個深愛的男人,你卻是願意等他,哪怕是五年,十年,一輩子,你都肯……」
小蔓低了頭,眼底似有淚光︰「師哥當時說,若是你遇到一個像蝴蝶夫人那樣的女人,你必然不會辜負于她。」
顧藝聲沒有接話,小蔓亦是靜靜望著窗外的夜色,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外面響起了輕輕叩門聲。
小蔓回頭應了一聲,敲門聲就停止了。
顧藝聲伸出手,將她烏黑發辮之間的寶石桂冠輕輕扶正,他的眼眸沉寂而又溫潤,聲音幽幽響起︰「長安,原來在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我們已經自己說穿了自己一生的命運。」
小蔓的眼淚突地淌了下來,顧藝聲慌忙拿出手帕細心的給她拭干,又退後一步看了看她的妝容,見並沒有花掉,這才松了一口氣。
「別哭,長安,冉冉想必已經得償所願,而你,也終于等來了心愛的男人,想必我,總有一天也會遇到那個必然不會辜負的女人……」顧藝聲輕輕將她擁在懷中,他在心里默默說了一句︰長安,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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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藝聲坐在三角架鋼琴後,望著他這一生最心愛的女人一步一步走上夢想中的舞台,五彩雲霞織就的華麗披風長長的從台階上滑過,他緩緩的收回目光,手指高高的抬起,然後重重落下,音符綻出,如銀泉乍崩……
黎明破曉,王子的強吻融化了公主冷硬狠毒的心,愛情的力量最終戰勝了仇恨和原本解不開的矛盾,委婉迤邐的東方民謠《茉莉花》被用恢弘的交響樂奏出,響徹了整個維也納的天空……
帷幔層層疊疊的拉上,又層層疊疊的展開,卡拉夫王子和圖蘭朵公主相攜而出,潮水般的掌聲此時方才響起沉浸在那個曲折動人愛情故事中的男女,沉浸在美妙歌聲中的人們,此刻才像是驟然的醒悟了一樣,紛紛起立鼓掌,掌聲足足持續了整整十分鐘方才漸漸的平息……
鮮花堆滿了整個舞台,回化妝室的走廊上潮水般涌著無數熱情洋溢的面孔用蹩腳的中文喚著她的名字,還有無數的閃光燈對著她閃爍不停,此刻演出早已結束,小蔓的心跳卻是越來越快,緊張和後怕的情緒此刻才深切的體會到,艾瑞雅扶著她,她的腿都是軟的,一路上,強撐出良好的儀態,落落大方的微笑著穿過眾人的簇擁,直到推門進了休息室,小蔓方才腳下一軟,緩緩的滑坐在地毯上……
艾瑞雅坐在她身邊,猶是亢奮不已︰「蔓,你真的是太棒了,我原本還以為你第一次正式演出會害怕,發揮的沒有彩排那時好,可完全沒有想到,你根本是超常的發揮,你在舞台上……用你們中國人的話形容,真是光芒四射,宛若神仙妃子!」小蔓忍不住笑起來︰「你哪里學來的這樣的話?」.
艾瑞雅天真的小臉上掛著真摯的笑︰「跟你在一起久啦,我也是半個中國通!」
兩人換好了衣服,又等了一會兒,外面的動靜漸漸平息下來,兩人才悄悄拉開門出去。
艾瑞雅去參加劇院的慶功會,小蔓是提早就和卡西米爾先生說了她今晚有很重要的事不能參加,因此,兩人走到劇院門邊就擁抱道別了。
劇院門口還有些記者似在等候,但注意力都被那些歡快熱鬧準備參加慶功宴的演員們吸引走了,小蔓換了不起眼的衣服,悄悄從側門走出,並沒有驚擾到那些記者媒體。
等到那些人都散去,她方才攏緊了身上的大衣繼續向外走去。
不遠處街道邊樹木陰影下停著一輛招搖的銀白色跑車,跑車的後座上一個年輕的金發男人正坐在那里,他微微低頭,將藍色的隱形鏡片取下,粘貼在唇上的兩撇胡子,被坐在他身邊三四十歲的男人盡可能輕手輕腳的撕下來,卻還是痛的他一陣齜牙咧嘴,抬手一巴掌拍在那人頭上罵道;「老不死的,你不會輕點,疼死小爺我了!」
「我說少爺,是您當初非要我給您粘緊點,現在又埋怨我……」
「閉上你的臭嘴,瞧著點,這會兒都散場好一會兒了,她出來沒?」年輕男人一回頭望向窗外,卻是眼波流轉,紅唇嫣然,那一雙漆黑漂亮的眼眸,就像是上好的琉璃寶珠熠熠生輝。
「少爺,少爺!出來了,出來了!」
沈從佳舉目一看,果然,昏黃的燈光下,她正自劇院中裊裊娜娜的走出,空曠的場地上只有她一個人,細長的身影被拉長,晃晃悠悠,宛若是畫中仙。
「爺我看到了,別嚷嚷!」沈從佳目光炙熱無比,頭也不回又給了身邊跟班兒一巴掌,方才一推車門,瀟灑的跳下車去。
他唇角微勾,有掩都掩不住的笑意璀璨的綻放出來,修長的雙腿大步邁開向著她的方向走去。
小蔓一眼看到斜對面走來的那個人,卸完妝的容顏素淨而又美麗,淡淡一笑就仿若是蒙了一層月華,她不由得加快了步子,甚至還小跑了起來……
風卷起她的風衣下擺,露出兩條縴細修長的腿,細跟的鞋子踩踏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那聲響讓沈從佳的心也快樂了起來,他也加大了步子向著那一道身影走去,甚至按耐不住就要開口喚她,可正在這時,小蔓的聲音忽然歡喜而又愉悅的響起來︰「慕之,我在這里……」沈從佳的步子一頓,下意識怔怔往一側望去,幾米開外的地方,一個高大而又俊朗的身影正匆匆而來,他看過去,正看到一個俊逸無雙的側影,他認得,那是秦慕之。
沈從佳在原地站了幾秒,然後悄無聲息的往一邊的暗處挪了挪,他靜靜站在那里,看著小蔓歡快的撲入秦慕之的懷中,看著秦慕之抱著她轉了兩圈,然後兩人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
沈從佳覺得心里開始酸起來,他想要收回目光不再自虐,可是不知怎麼的,他就這樣看著擁抱在一起的兩人挪都挪不開視線,嘴唇上面還有些火辣辣的疼,他伸手模了模有些微腫的痛處,忽然痞痞的笑了笑,徑自往後一靠,就吊兒郎當的靠在了牆上。
他環臂而站,唇角驕傲的微微上揚,性感至極的下頜亦是微微的揚著,那兩人擁抱了很久,方才緩緩分開來,秦慕之握著小蔓的手,然後摟著她的腰,兩人親昵無比的往遠處走去。
沈從佳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了,但是那拖長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影子,卻還在他的眼前晃,他笑了笑,吹了口氣,額前的頭發被他吹起來,他搖搖頭,轉過身去,雙手插在褲兜里一步一步往回走。
他走的很慢,甚至步子邁開都有點艱難,但他仍是一步一步的走著,一道孤零零的背影,在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映襯下,實在淒涼。
「少爺……您沒事吧?」自小就跟在他身邊的兩人,眼圈都有些微微的紅了,試探著小心翼翼的問,滿臉的關切。
沈從佳抬起頭來,他的面容依舊是俊美無雙,宛若謫仙一般飄逸動人,他看看面前兩張關切的臉,咧咧嘴笑了笑;「我沒事……」他的聲音忽然滯住,然後一下轉過身去,高高的仰起了臉,久久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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