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你啊燕如……」.
秦衡重重一拳擂在堅硬的地板上,「砰」的一聲悶響,像是悶捶驟然的落在心口,秦太太只覺得一陣呼吸困難,面色已如金紙一般蠟黃一片。
她耳邊是一陣金戈鐵馬的刺耳嗡鳴,眼前的一切也仿佛是蒙了一層白紗一樣的模糊不清,秦衡的臉就在她的面前,卻又仿佛一瞬間拉的極遠,遠的她怎麼都觸踫不到了。
「秦衡你說什麼呢。」她仿佛是笑了一下,可是那笑意卻怎麼看都僵硬的緊。
秦衡手撐在沙發上緩緩站了起來,秦慕之趕忙扶住他︰「爸,您怎麼了,您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啊?」秦慕之不明所以,忍不住出聲詢問累。
「吞吞吐吐吭吭哧哧,怎麼,想包庇?」席榮華忽然冷蔑一笑站起身來,「不如我來說,秦太太您意下如何?」
崔燕如一張如鬼魅一般的臉驟然抬起來死死盯著她,席榮華倒是不怕,只是面上笑容依舊淡淡的,「你們不是老說什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嗎?怎麼,你也怕了?怕的話當初就不要做啊,怕的話當初就不要那麼心狠啊,怕的話……」
透明的玻璃驟然的在她額上摔裂成碎片,一團一團的血霧彌漫而出滴滴答答的落在她裙子上,潔白的裙子上綻出一朵一朵的血花,席榮華的話倏然被打斷,她怔怔的抬手捂住額頭,秦太太站在那里,像是風中飛舞的一片枯葉,整個人都在劇烈的顫抖哆嗦檬。
她甚至還保持著將玻璃杯扔出去的那個姿勢,一只保養極好的手蜷縮了手指定格在半空中,每一寸皮肉間都透著濃濃的恨意和絕望。
「媽……」秦慕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住,好一會兒他才上前輕輕拉了拉秦太太衣袖,有些惶然的低低喊了一聲。
「琴姐,把席小姐先請出去,招待謝小姐和啟勛在客廳坐一會兒,慕之,你跟你爸爸隨我來書房。」
仿佛剛才的失控也只是一時的一般,秦太太漸漸恢復了鎮定,她掃一眼秦衡和慕之,聲音鎮定︰「這是我們秦家的事,我來說清楚最好。」
琴姐遞了毛巾給席榮華,她捂住額上砸傷的傷口,听得秦太太這般一說,不由得一笑︰「太太,您可得一五一十說個清楚明白,別避重就輕啊!」
秦太太冷哼一聲,不屑的看了席榮華一眼︰「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崔燕如沒到你這樣下作的地步!」
秦慕之低聲安撫了小蔓幾句,就隨著父母進了書房,席榮華眼瞅著一行人進去,琴姐又催她出去,她甩手將染血的毛巾丟在地上,扭身向外走,走了兩步又對小蔓說了一句︰「謝小姐好肚量,竟然還能和殺兄仇人的兒子整日里恩恩愛愛的在一起!」
「你說什麼!」小蔓一下站了起來,琴姐卻飛快招呼了佣人過來將席榮華扯了出去。
「謝小姐,你別理她的瘋話,她現在是大勢已去,見誰都要攀咬上一口,你別理會她。」琴姐親自給小蔓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殷殷勸道。
小蔓捧了熱茶,茶香隨著熱氣裊娜而出籠在微涼的臉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點點頭,心里卻是暗潮洶涌,難以平靜。
「謝小姐不要胡思亂想,現在事情已經水落石出塵埃落定,一切都過去了。」湯啟勛見她氣色不太好,就出言安慰了一句。
「謝謝您湯先生。」小蔓輕笑了一下,湯啟勛也不好再開口多說什麼,其實他已經隱約感覺到了不對,譬如方才秦衡的話,秦太太的反應,還有席榮華後來那一句。
只是現在他也不知情,因此還是不要妄下結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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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師哥師嫂出事,我沒有能夠及時趕回去,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所以,我告訴自己,為了她,我什麼都可以做,只要是誰威脅到她的幸福,我都不會坐視不理,七年前的事是我著人幫的她,事後也是我善後,一年半前謝長福的事,我沒有直接插手,只是她要人手,我就給了她,她要做什麼,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已。」
秦太太一句一句平靜說完,方才轉過身來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父子兩人。
秦衡低著頭抽煙,一支接一支不停,而秦慕之坐在那里,卻已經是呆若木雞。
秦太太抬手抿了抿鬢發,低頭輕笑︰「自作孽,不可活,我今天總算是體會到了,我曾經說過,我這人這輩子做什麼事都不會後悔,看來這次是我錯了,非但錯,還錯的這樣離譜,秦衡,我和你做了半輩子的夫妻,我的性子你最清楚,想必我會做出這樣的事,也在你的預料之中了。」
「我有懷疑過你,因為你對鄧華幾乎到了放縱任她為所欲為的地步,可是我又否定了自己的懷疑,因為在我的心里,燕如她一直都是當年那個敢愛敢恨性子潑辣卻又善良的小女人……」
秦衡夾著煙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顫抖,崔燕如卻是慘淡一笑︰「現在知道我做了這樣的事,秦衡你很失望對不對?」
秦衡將煙蒂摁滅在煙灰缸中,擺了擺手沒有說話。
「我怎麼都沒想到你會糊涂到這樣的地步!就算她真的是燕聲伯父的女兒,她的命是命,她的幸福是幸福,別人的命就不值錢了?為了她所謂的幸福,就要用別人的鮮血和幸福來換?」
秦慕之手掌心赫然傳來一陣刺痛,握在手中的玻璃杯子被他生生捏碎,碎玻璃碴混著早已冷透的水扎在手掌心,疼的難受,可他卻絲毫沒有感覺一樣,只是憤怒的望著秦太太。
秦太太眨眨眼,覺得眼楮有些酸痛,她倔強的抬起下頜,將眼淚逼回去,「是,我是糊涂,慕之你想怎樣就怎樣,媽不會說一個不字,是我對不起長安……我,我對不起……」
她的眼淚終究還是掉下來,這樣的痛苦沒有辦法用言語形容,也沒有辦法自己安慰自己,曾經被自己害的那樣慘的人,卻是自己最該保護和疼愛的人,任是誰,也承受不住!
「對不起?」秦慕之忽然震怒的一腳踹開面前的茶幾,他鮮血淋灕的手指著秦太太,厲聲冷笑;「怨不得我和勛哥都查不出什麼來,怨不得鄧華她這麼有恃無恐!原來都是你在背後給她撐腰!你把她害這麼慘,她哥哥也死在你的人手里,你讓我怎麼面對她!你讓我以後怎麼有臉和她恩恩愛愛!你讓我看著她的時候怎麼心安理得的去享受她毫無保留的信賴!」「慕之……」書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她墨綠色的大衣在眼前一閃,那個人就像是從雲里霧里飄來一般,輕悠悠站在了他的面前.
剛才書房里震耳欲聾的聲音被湯啟勛和小蔓听到,兩人都坐不住,急急的走過去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卻不料,秦慕之這一番質問的話,正巧被她听了一個正著。
崔燕如眼見得小蔓站在那里搖搖欲墜,一張臉慘白一片,就像是墨色烏雲里的一輪慘白的月亮,她喊慕之的那一聲,聲音低低的,卻像是隨時都會破碎一樣。
她恍惚的想起三十多年前,她決定跟秦衡私奔離開戲院,那一天晚上是深秋,師哥剛換了戲服還來不及卸妝就匆匆趕來,他穿著月白的中衣站在漫天遍野的寒霜中,那月光就是這樣慘白,均勻的灑落在他的身上,他看著她的目光,就像是此刻的小蔓。
脆弱,猶豫,矛盾,絕望,又透著濃濃的心冷。
她自小跟著師哥長大,跟他學戲,跟他練功,與其說是師兄妹,卻更像是相互依偎的親人,她一身本事都是師哥所教,而今要斬斷一切和一個男人遠走高飛,師哥有多難過多失望,她當年被愛情沖昏了頭不知道,日後的幾十年每每想起那個夜晚,她就錐心嗜骨的疼。
「長安你先出去,你乖乖听話在外面等我,我這里還有點事沒有解決,待會兒就出去陪你。」慕之看著她忽然出現,仿佛好一會兒才清醒的回過神來,他走過去,溫柔的扶著她的肩,輕聲的勸哄著將小蔓向外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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